2148年1月3日,火种八号死亡当日,火种七号的被害妄想症状好转,初步推测火种七号即为凶手,某种本能促使她完成此次谋杀,达到某种目的。鉴于其能力未有减弱,推测为吸收了火种八号的病症达到平衡,值得细究。」
读完档案,夜笙沉默了许久,低下头,卷起病服长袖,将缠绕在胳膊上的绷带一点点拆开,于是,便有数不尽的、层层叠叠的伤疤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瞳中,那既有药物不良反应导致的丑陋疮痕,也遍布或锋锐或钝重的事物留在其上的痛苦印记。
“火种……听起来真像个崇高的实验啊。”夜笙轻声道,“可若用这般幼小的孩子进行实验,又何来崇高一说呢?总归是一群该死的疯子罢了。”
他将档案记下,重归原位,转而抽出了另一份档案:
「火种一号·钟升」
他要将所有病患的档案都看一遍。
?
青年将手中院长收藏的罗盘高高抛起又接住,一脸无聊地靠坐在被拆成一堆木棍的家具堆上。
他的思路很简单,整个幻境病院只有院长办公室位于他的完全掌控之外,那么少女从这里进去大概率也会从这里出来,而脱离幻境的办法又只有一种,与其费心费力地找密室入口,不如直接在这堵门守株待兔,露个小头就给他秒了。
顺便,还能把另外一个不速之客给钓过来。
青年的耳朵忽然微微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勾起嘴角,从身下的破烂堆中抽出了一柄装饰用长剑。
门口,穿着病服的姚二手捏一柄手术刀,面无表情地盯着青年。
“果然~你来啦!”青年灿烂笑着,单手提剑迈向对方,“不过你就拿着手术刀是不是有点小瞧我了?我好歹也算是这个世界的——”
寒光一闪,打断了青年的声音,他只来得及抬剑迎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剑刃撞上那抹流光,令其在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中偏折,堪堪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咚!
一切发生得是那样快,唯有脱手飞出的手术刀深深没入墙壁的沉闷声响在不断回荡。
姚二缓缓收回右手,五指微转,便又有一柄闪烁银光的手术刀夹于指间,他的语气无比冷酷,“废话少说,逼逼叨叨的烦死了,打,还是不打?”
青年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狂笑起来,刹那间,杀气四溢,“真好啊~真棒啊~我就喜欢你这种胆大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能拜托你别用我的脸和声音说出这么变态的话吗?”因虚弱而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在青年的背后响起,他猛然回头举剑,正挡住夜笙当头劈下的水果刀。
夜笙感觉现在的自己简直嗨到不行。
恐惧感、兴奋感胡乱地在脑海中纠缠混合在一起,搅动着大脑,这感觉在让他几乎痛苦到发疯的同时促进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刺激全身的感官使其变得越发敏锐,连虚弱的身体都前所未有地轻盈起来。
非常好精神病,使我的水果刀旋转!
夜笙大笑着,双臂爆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径直将自己的身体自地面抬起,以刀刃与剑刃交接的一点为心半旋,一记回旋踢毫不留情地砸在了青年的脸上,紧随其后的正踢则凌空踹在青年的胸口,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令横扫的剑刃仅仅斩断了几根散落的发丝。
青年吐掉口中溢出的鲜血,眼瞳瞬间烧红了,下意识就要冲过去狠狠暴打小朋友,但脑后响起的破空声让他不得不向侧方跃去,堪堪避开了姚二投出的手术刀。
然而,一道道银光不断,紧随着青年的脚步没入厚厚的红色地毯之中,只要他一停下来便定会将他的身体贯穿,于投掷的同时,姚二脚步移转,飞快地拉近着与青年间的距离,找准时机便径直欺身而上,手中翻飞的薄刃直指对方的咽喉。
青年微微皱眉,直接徒手抓住刀刃以及姚二的手,试图对其故伎重施,可早就瞅着机会蓄势待发的夜笙自死角处猛然刺出的一击逼迫他放弃了这一想法,仅仅夺下了一柄手术刀便不得不后退避让,未能真正造成什么伤害。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反而还被姚二一脚踢中小腹,整个人踉跄了好几下,最后又被老银币夜笙一刀砍断了左手。
见此情形,夜笙两眼一亮:对面断手,此刻人数算是二打一按手算就是四打一,优势在我,包赢的!
已然开完香槟的夜笙好不容易地冲了上去,当场来了个战神起跳,一刀砍向青年的脖子,下一秒便清晰地感受到了刀刃撕裂肌肉的舒爽手感!
而就在鲜血自脖颈中喷涌而出,淋了夜笙一头一脸的同时,两声雷鸣般的枪响猛然炸裂。
少女呆呆地注视着青年那戏谑而疯狂的眼神,又缓缓扭头看向肩膀中弹,鲜血飞溅的姚二在子弹的带动下向后摔去,最后望向自己胸口处那巨大而狰狞的血洞,以及正对着洞口的、一把口径极大的手炮。
这下要战神睡觉了孩子们,这并不好笑。
不过起码这胸不是平的了,因为它已经没了。
随后,手炮的炮口转向了他的脑袋,在他向下的黑瞳中倒映出一片深渊。
砰!
夜笙睁开眼,没有一刻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悲伤,干脆利落地取走水果刀推门而出。
在他的死亡前一瞬,他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震颤——第三次。
第一次是他被首次杀死的时候,那时夜笙完全不清楚那震颤究竟是什么
而在油画前第二次与之接触之后,他已经基本理解了。
那是空间的震动。
而他所感知到的第一次与第三次的震动中,后者明显比前者高上数倍,夜笙甚至看见了虚空中一闪而逝的细小裂缝。
那么,只需进行一个控制变量的比较,便能大致找到差异的原因了。
“也就是说,要想从这出去——”
“我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