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夏,白鹅城,市区河边的滨江公园堤岸上。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只有黯淡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冷风呼啸着穿梭,带着丝丝寒意,抽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绵绵细雨如愁绪般飘洒,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他叫严思扬,35岁。在这茫茫人海中,他平凡得犹如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既没有过人的技能足以让人瞩目,也没有矿主般丰厚的家财令人称羡。唯一能说道的,也就是为人比较勤恳殷实,脑子还算灵活机敏。只是除了能安稳地安排好生活,他又总爱想些有的没的。而这些纷繁杂乱的想法,放在古代,人们会称之为癔症,到了现代,则被称作妄想。
略带英气的眼角边,挂着分不清是雨雾凝成的水珠,还是悲伤的眼泪。也不知是老天故意捉弄,还是命运使然,他父母给他起这么个名字的时候,原意想必是期望他思想飞扬、志向高远。不曾料想,这过分飞扬的思想,却将他折磨得狼狈不堪。
自小时候起,他就一直深陷在与这种疾病的苦苦斗争之中。那巨大的失落感和内心空洞洞的感觉,如黑洞般吞噬着他的灵魂,让他必须不断地自我提醒,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可前段时间,不知究竟是何缘由,他的病情忽然加重了,总觉得自己活得虚幻如梦,每天都只能长吁短叹,以泄心中的烦闷。
他此刻弓着腰,低垂着头,落寞地坐在河边公园的堤岸上。身边横七竖八地歪倒着几个啤酒瓶子,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着冷冷的光,仿佛是他内心凌乱的写照。身后的另外两名男子,是他自幼一起长大的发小。陪伴了他一段时间后,他们拍了拍严思扬的肩膀,带着满心的担忧和无奈,告辞离去。酒瓶子下面压着一份被雨雾沾湿的诊断书,上面触目惊心的两行字,像是两把利刃直刺人心:重度抑郁症。精神分裂症。
他望着河面,眼神空洞无神,不时举起酒瓶抿上一口,心中满是痛苦与迷茫:“怎么别人总是会怀疑我说的呢?我儿时的经历全都是真的,怎么他们就始终不愿相信呢?唉,我到底是怎么了?脑子怎么总觉得乱糟糟的?是不是我真的疯了?或许我就是个疯子,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孤独地在黑暗中挣扎。
“我努力去解释,努力让他们理解,可换来的只有怀疑和冷漠。没有人懂我,没有人愿意走进我的内心。”他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我是不是不该生存这个世界上?我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这种自我否定的想法像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心灵。
渐渐的,他似乎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自我责备,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河面缓缓流淌的河水,没有任何波澜。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一切又开始变得那么的不真实。
他的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方向。他就这么呆坐着,不时小抿一口,除去这个动作,他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时间在他身上仿佛失去了意义。他呆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将他遗忘,至少,足够久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隐形耳麦中传来了沉稳的通话声:“精神力反应还在持续,注意观察。”那声音冷静而坚定,带着使命感。
一束鹰眼似的目光刺破黑暗,向外延伸开去,目光如锐利的刀锋,专注地扫描着公园里发生的一切。“发现两个可疑目标,一个是坐在堤岸边发呆的青年男子,还有一个是男子身后坐在树下发呆的老头儿,两个人都具备觉醒者的识别特征,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个。”
目光的主人轻声对着手腕回复着,声音细微得像是怕自己的声音,会惊扰到正在发呆的那两个人。他的呼吸都刻意放缓,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专注而凝固。
河的对面,黑洞洞的窗户里,一个亚洲面孔的女人,握着狙击枪,眼睛里闪着疯狂而冷酷的光。她心中暗想:“哼,这两个家伙接近三点一线,不知哪个才是目标,正好一枪解决,一石二鸟!”她的心跳急速,呼吸却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冷。
“Biu!”枪响了,子弹如恶魔的獠牙,呼啸着擦过了严思扬的发梢,无情地透过了他身后老头儿的心脏,又没入了老头儿身后的树干里。
“嗯?怎么有股焦味?”严思扬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毛毛雨中怎么会有烧焦味?他的神情恢复了一点清明,他并没有听见枪响,是嗅觉神经的刺激,唤醒了他。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