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说到这里,眉头深锁,语气也渐渐沉重起来:"谁曾想,三日后,那人竟然提出要与家父比试,口出狂言道:"晚辈不才,斗胆以伊前辈您的成名绝技与您过招。若是输了,我从此不再提剑,亦不再踏入江湖半步;若是前辈败了,还请您告知武林同道,号称无敌的伊庄稷,不过是晚辈手下败将!"此言一出,家父勃然大怒。他纵横江湖多年,除却两位结义兄弟能斗个旗鼓相当,何曾见识过如此狂妄之徒?竟还要用自己引以为傲的绝世剑法来挑衅,分明是藐视轻慢!一念至此,父亲便决意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深刻道理,当即就应下了比试。"
伊尹神情激动,双拳紧握,似是回想起了那段屈辱的往事。慕容离和易水寒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忧虑之色。
“后来情况如何?”慕容离问道。
伊尹接着道:"家父与他斗了两日,起初家父凭借那人剑法尚不娴熟,占了上风。谁知那人悟性极高,演练几遍后便掌握了其中奥妙,甚至在招式上力道更胜一筹。家父渐感不支,被那人逼得节节败退。"
慕容离道:""伊氏十八路夺命剑"剑锋迅疾,横扫千军,招式极其精妙,若无深厚内力支撑,实难精通。那姓沙的当年才二十出头,竟有如此修为...不知伊叔父可曾向武林昭告此事?"
伊尹叹了口气,说道:"那人赢了比试之后,倒也没有言语羞辱家父,只叫他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诺,就离开了。家父纵横江湖半生,如今虽隐退不问世事,但要他向武林宣布败给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心中委实难以接受,此后就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那人等了数月不见家父履约,便寄信威胁,若再不照做,定会为难家中妻小。家父料定凶多吉少,当即嘱咐母亲带着我姐妹躲避一段时日。母亲无法违拗,连夜收拾行装,躲去了关西外祖父家。"
"数月后,母亲见那人并未寻仇上门,就带我和若水回到府上。却见家父病重,卧床不起,下人皆被遣散,无人照料,家中一片狼藉。母亲日夜悉心照料,但家父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临终前强撑着写了封信,托母亲带我们去投奔姑苏慕容,并叮嘱我等长大后万不可报仇。家父说这一切皆因自己放不下虚名,与旁人无关。说完就撒手人寰了。"
“后来,家母便带着我们离开关外去了大漠。教传武艺,在我学会伊式十八路夺命剑法后,就将那家传玄冰剑交给了我,若水也得遇名师指点,武功造诣,大是不凡。她师傅独来独往,四海为家,临行前以寒玉剑相赠。到我十四岁那年,家母因病去世,她临终前嘱托我们不可为家父报仇,并叫我们来投奔姑苏慕容,我和若水在家守了三年孝,如今三年已过,这才南下寻来。”
慕容离听罢,不禁唏嘘道:“伊叔父一生磊落,临终前还在为那人开脱,哎,真真是世事难料。”言罢又道:“易叔叔是何缘由?”
易水寒说道:“说来惭愧,爹爹亦是被那人用成名武学"归魂掌"打败,我爹爹他心高气傲,比试输了之后,自觉颜面尽失,无颜苟活,便自缢而亡....”说着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没有流下。
慕容离拍案而起,怒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咄咄逼人,若非现下被囚禁于此,只怕还要祸害武林!"原来慕容离幼时并不知晓此人的往事,只是偶尔被派去送饭,并不清楚其中缘由,还以为他只是得罪了父亲才被关押。
伊若水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实不相瞒,这次同我们来到慕容山庄一行之人,大半是为那姓沙的而来。”
慕容离道:“你们来的路上,我便知晓了。因此在路途间施了种种手段阻止,但似乎总有人在从中作梗。”
伊若水闻言,将踏入姑苏慕容以来所有遇到过的人想了一遍:那湖上几名婢女曾使计害大伙落入湖中,若不是易姐姐水性极好,早已交代在那里,这些婢女必定不会从中作梗。而那慕容二小姐的侍女义如也是多次顶着压力劝阻,看起来不像,藏龙寨韩寨主一行人就更别提了,自是衷心户主,为今只有那撑船迎送的贴身婢女赵姑娘和慕容二小姐嫌疑最大,可这二人一个是阿离的亲妹妹,一个是侍奉身侧的贴心婢女,我若贸然道出,万一引得阿离不悦....罢了,还是不提的好,观察过后,再行计较。
四人倾谈到深夜,直到夜色已深才依依道别,各自回房歇息。
慕容离辗转反侧,回想方才伊尹和易水寒所言,暗自思忖道:“伊叔叔和易叔叔虽不是被那厮直接害死,却也是因他强行与之比试,才导致面目无光,郁郁而终。哼!那厮不过是想借着两位叔叔在江湖上的名气抬高自己,成就扬名立万的机会罢了!”顿时对那姓沙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转念又想道:“想不到天下间竟有这般厉害之人,观摩一遍就能使出别人的绝学。爹爹与两位叔父武功造诣上旗鼓相当,若那厮当真凭着本事胜出,那么为何会败在爹爹手中?”只觉百思不得其解,睡意全无。慕容离索性起身,随意插了支簪,披上青衫,轻轻走到门口,见赵雯秀守在外面,吩咐道:“我去瞧瞧沙翁,你且留意盯着白日里来到庄中的那些人。”说罢关门回屋。
慕容离环顾四周,一挥手,熄灭了桌上烛火,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她对房中布置了如指掌,黑暗中也能行动自如。只见她来到床边,拉开帷幔,将被褥推到一旁,露出床板中央一个四方形木板。慕容离掀开木板,一条狭窄昏暗的阶梯通向地下,空间狭小,只容一人通过,若是再胖些,怕是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