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油灯烧着，正对着吕独，这时他看清了老汉的表情。一份无法掩饰几乎溢出的笑意。

这是？吕独一时间理解不了现在的诡异状况……或许是难得的正常状况？

“嗯，不错，还是和当年第一次见你一样漂亮。”

吕独心中恶心，面上却没有表情。

没有在意吕独的冷场，老者自顾自的打开了食盒，一股多年没有过的香气一下子扑到吕独脸上。

“来吃。”

几乎是一瞬间的纠结，吕独就要跪下去，却又被老者言语阻止。

“这次不用跪着吃，坐，我有些话要说。”

吕独木头般坐下。

“吃。”

吕独生硬的用很久没用过的筷子夹起一块肉，那肉肥瘦相间，色香俱全，心虚的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老者，这块肉终于到了嘴里。

香

香！

这是吕独此刻脑中的唯一想法，酱汁从咬下的那一刻从肉中迸射而出一时间肉香夹着酱香占满吕独的口腔，这一刻，吕独好像感到自己活过来了。

习惯了多年的酸馒头剩饭，吕独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吃食，但这时候，以往的一切都让这块肉产生了更大的意义。

已经无所谓是否会挨打，吕独抬起一小碗米饭，一口一口扒到嘴中，几乎没有去咬碎。

老者开始说话。

“吕独啊，你来我这，相处有六，咳，六七年了吧。”

无所谓吕独的回应，老者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打你，我没后悔过，下人就是下人，但是你也知道，老汉我不和世俗一般，老汉我想长生不老哇！”

说到这，老者面上露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润。

“我有预感，老汉我啊，要得道了！这几日，我总觉气血越发越旺盛，想必是多年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本来想着你今日还能找到那种灵药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有所感觉。”

没有察觉突然顿了一下的吕独。老者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我把这宅子所有东西都卖给别人了，明天他们就来收，今天大抵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小子说话了。”

“老汉我还托了早年的关系，找到了一个隐居的道士，听说那道士会请仙，那道士明日会来助我成仙，哈哈，都说仙人不与世俗一般，我本是想拿钱去请他，那道士却是只要这玩意就行了。”

说着，老者从袖子从拿出一块石头，不知是什么材质，但看到的吕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石头似玉非玉，中部隐约流露一抹青绿色，这不正与那玉琢相似吗？

强装镇定，吕独低头继续吃着菜。

……

这一晚，老者说了很多，吕独默默听着，直到那老者不知不觉声音渐低，睡着。

看着面上还是一阵喜悦的老者，吕独心中复杂。伸手从布鞋中摸出一块磨尖的石头，缓缓抬起。

忽然间，白荷的笑脸出现在吕独脑海。

“来我们这儿吧！”

天真少女的笑脸此时和老汉重叠。

“算了。”

小心翼翼将桌子收拾干净，吕独退到院子中。

抬头，月亮依旧那样半缺不缺的，但是乌云却似乎比前几日少了些，甚至，天都更好看了些。

“灵药，吗，呵呵。”

语气中，有几分难明的东西。

这一日，似乎真的发生了很多，以至于，吕独感到整个世界都有些不同了。

想起老汉说的“所有东西都卖了出去“

吕独意识到了什么。

“我又要换主人了吗？”

理所应当的，吕独的定位，就是“东西”。

“顺其自然吧。”

这是活着的最大秘诀。

后半句他藏在了心底。

一夜再无话。

……

可是世事总是难料

第二日，站在老汉房间门口，脚边是摔碎的药汤碗。

“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

“谢谢你最后的饭了。”

世事难料吗？倒也不一定。

老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