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去,冬来尚早。
被大战拖延时日,而今战事平息,漠北的匈奴单于王廷终于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祭祀兼狩猎季。
单于庭帐走到哪,哪里就是单于王庭。西靠燕然山,右抵安侯河,水草丰茂,北迁王庭定居的大草原一派秋意盎然。
秋色早迷醉了草原,迟来的丰收景象依旧美如画。
牛羊肥硕,马儿膘肥体壮,数不胜数的小马驹撒着欢儿奔跑。收割的牧草堆积成山,人群辛勤劳作,脸上洋溢着庆幸的舒心笑容。
王庭所在地早变成欢乐的海洋。女人们围绕着单于庭帐载歌载舞,被快乐感染的卫士们也纷纷加入,大合欢的共舞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应召而来,带上部分随从,众王将诸长从四面八方纷纷抵达。原本宽敞的场地渐渐变得拥挤,粗犷豪放的恣意狂笑响彻王庭各处。
时已深秋,祭祀宜早不宜迟。待所有人到齐,次日一大清早,在众卫士引领下,各路首领纷纷赶往十里外胡杨林旁早搭好的庄严祭坛。
四周一片肃穆,摆满琳琅满目祭品的祭台前,头戴鹰翎的老巫师带着一大群面具壮男激情起舞。
轻甩腰,走步回旋蹦跳,虔诚的老巫师将手中狼皮抓鼓敲得咚咚作响。身上挂着的兽骨兽牙上下翻飞,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祷词咒语,人很快进入忘我状态。
随之纵情舞动,面具壮男们一个个神情陶醉。扭胯,跺脚,有节奏左前后右摇摆。奇怪的舞姿古朴而稚拙,令人耳目一新。
吉时已到,主持祭祖祭天地鬼神仪式,志得意满的且鞮侯笑逐颜开。亲手奉上祭品,恭敬完成祭礼,人再绕林三圈。
有样学样,左右屠耆王、谷蠡王、大将、大都尉、大当户、骨都侯与大且渠及各万骑长随后绕林七圈。
一切顺顺当当完成,众王将诸长按各自身份,依次进入祭坛附近特意布置的大型帐幕。
大早上就出发,忙了老半天,胡吃海喝痛饮自然少不了,肆意的喧哗声差点把帐顶给生生掀翻。
耐下性子等众人吃饱喝足,话音一转,沉下脸的且鞮侯神色凝重。
“此次虽一举击败三路汉军,但我们同样损失惨重。尤其对阵李陵部,前后折损我近两万精锐骑兵。尤为可恨的是,李陵残部都已被彻底击溃,居然还导致我近两千勇士丧生……”
神情激愤,话语间杀气毕现,“把白屋王押过来——”
区区裨小王,杀之并不会激起太大波澜,何况还有充足理由。此次统领各部征伐,居然被公开质疑统率能力,今日正好籍此立威。
默想心思,瞪视被五花大绑拖上来的裨王,且鞮侯怒气勃发,“以两千多士气正盛的铁骑追杀百余名步卒溃兵,战损居然高达近五成,最后还惨败逃回。上千名勇士死在你的瞎指麾之下,你自己说,到底该不该死?”
“请容罪臣辩解……不……不是辩解,而是禀……禀告……”早吓个半死,战战兢兢申辩,堂堂白屋王连头也不敢抬。
拼命眨巴眼睛,努力让自己尽快恢复冷静,“罪臣已查明,这支汉军由侥幸逃出包围圈的追风校尉去不得统领,据悉白题王就是中了其埋伏而战死。等我部集结全部兵力赶到战场已快天黑,本想着次日再战,但兄弟们非要马上报仇。士气不能打击,所以罪臣派出四百余兵力试探性发起进攻……”
顾不上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胆怯偷窥上方端坐的大单于,白屋王极力控制发颤的话音,“进攻前罪臣曾反复观察汉军防线,针对其防线弱点,当晚设下三路伏兵。战场北山下的两路各一百人,每一路另指派八十人增援。南山下布置两百奇兵,入夜后发起暗袭。以南山进攻的呐喊声为号,北山下的两路伏兵左右合击,力争一举扫平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