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盯着许柔的眼睛看了半天,厉声说道:“古人有云,君子有仇,不报非人。你等虽是女流,可瞧着仇人在外面逍遥快活,自家却要寻死觅活,是何道理?尤其是你,你爹娘被害,你却只想着自己的名声,只想着自己还有没有颜面活下去,却从未思量替爹娘报仇,你爹娘在九泉之下可安眠否?”
他这古人云纯是瞎扯的,但许柔不识得几个字,哪里知道是不是先贤所说?
她猛地抬起头看过来,嘴唇动了半天才问道:“公子不是已经替奴家等人报仇了么?”
陆宁笑了,“你指的报仇应是昨晚将那些府兵带出去的事吧?”
许柔微微点头,两眼直直地盯着陆宁,尚不见规模的胸口急剧起伏,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陆宁无所谓地抬了抬下巴,“我到这里来,只为了抢夺他们的东西,他们祸害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弄死他们?且他们可是望州知府的府兵,我弄死一个都须陪上性命。”
他这话颇有些说服力,许柔刚刚直起的腰一下子就软了,堆坐回去,呆呆地望着地面。
不光是她,她身后那十一个女子也都听到了陆宁的话,也都开始不安起来,比较让她们情绪波动的是陆宁提到的家人,她们多数家人都在拼死保护她们时被害了。
这实际上就给了她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果然,许柔萎靡片刻后,用手背重重地擦去了眼泪,再抬起头时,两眼中几乎冒着火一样,牙齿还咬得咯咯响。
这就对了嘛,陆宁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丝毫没表现出自己的关心,嘴里还很是随意地说道:“我救你等十三人,原以为你们会记得这个恩情,报答于我,却不曾想到,你等……唉!”
话说了一半,还叹了一口气,后面没说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她们这些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救,因为她们连最基本的报答恩人都做不到,更别提给自己报仇之类的了。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不管男女,在道德层次上,对报恩报仇这种事情看得很重,陆宁便计划着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眼下效果还是有的。
陆宁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许柔她们,耳朵却高高竖起,仔细地听着身后的声音。
如果他后脑勺长着眼睛,一定会看到他想看到的结果……那些女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目光中渐渐有了光彩。
有个胆大的站起来朝着陆宁蹲身万福,“公子救命大恩不敢不报,奴家愿随侍公子左右,当牛做马亦是无悔。”
有了这么一个打头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有的还相互搀扶着,无一例外都给陆宁屈膝行礼。
陆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算是搞定了。
接下来,陆宁吩咐陈纪将山洞中的重要物资全部装车,好在刘维雄为了南逃方便,把那二十多辆牛车都留在了这里。
忙活了一下午,二十六辆牛车装得满满的,山洞里终于空了。
等到日落西山,陆宁看到洞外等候的马亮率领的一百三十一人,便立即下令起程。
一路上磕磕绊绊,各种困难自不必说。
等到了鸡田县城时,已经快到半夜了,好在这些牛车和马亮等一百多人都安顿在位于城西的干饼作坊内,倒是没惊动其他人。
作坊的院子相当大,即便是将二十六辆牛车全都赶进去,也并没有十分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