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天总是黑得晚些。
黎桉回到寝室,又掏出信筏仔细看一遍,将它递给鬓红。
“黎家主在信上说,老国公书房内藏有暗室,里面有他要的东西。”鬓红的脸色有一丝古怪,“黎家家主若有此能耐,直接令人偷出来不就得了。”
黎桉半开玩笑道:“这不是就派咱们去偷呢。”
“但是,这事着实有古怪。国公府往日围的如铁桶一般严,怎地老国公一过世,消息就跟散开了花一样遍地都是。
“主子的意思是...”
黎桉伸出手,纤纤细指在鬓红唇间一抵,莞尔一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可什么都没说,但总归小心为上。”
说着掏出螺子黛与妆粉在二人眉眼上一勾一抹,铜镜中倒映出两张陌生的脸。
一张五官平凡脸颊布满雀斑,一张眉眼浓密胡须杂乱。
她满意一笑,从床底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套衣服,二人换上。
鬓红凑到铜镜前,捧着脸惊叹:“主子画眉技巧又精进了,谁人看见都要以为我是家丁护卫。”
黎桉向来经不住夸,脸红的不行,轻咳一声,颇为不自然地回:“莫要贫嘴了,分头行动。”
问竹轩与老国公的院子距离不远,不知是否旁人都累了几天的缘故,这条小道上鲜少有下人经过,穿过月洞门,黎桉抱着扫帚踏进老国公的院子。
精致典雅的院落,水晶砌成的琉璃瓦,汉白玉铺成的石砖,雕着麒麟纹理的石缸摆在庭院中央,尽是奢靡,饶是心里早已有准备,黎按依旧看的咂舌。
往前走,缸内,莲花怏怏地瘫在水面上,颇有几分垂败之色。
院子内早已集了十余人,待黎桉主仆方一踏入院子,便有几余不满的目光落到二人身上。
黎按只当作瞧不见,直径走进屋里,挺着腰板捏着嗓子对身后的“家丁”说:“你在这候着,我去老爷屋里取送给姨娘的画。”
“家丁”一声不吭,接过扫帚,便开始洒扫。
在二人身后,两位侍女艳羡的盯着黎按背影,又盯一会儿鬓红认真打扫的身影,最终轻哼一声:“傻子。”
“黎家好歹也算是个贵族,教出来的姑娘竟这般单纯。”侍女小声嘀咕。
“就是傻呗。”另个侍女言简意赅地回,话里不自觉带了一丝轻蔑。
国公爷离奇过世,新过门的年轻夫人形容摆设,管家忙于追凶,长公子方归家,暂无精力操理杂事。
偏国公夫人是个傻的,要从各个院里掉人手帮老国公收拾遗物。
谁人不知老国公书房里便是稀贵珍宝。
各院的主子姨娘们早已眼馋已久。
这经了他们手的东西,哪有不褪层皮的道理。
干了活,拿点油水,总不过分吧。
就算他们后面反应过来要合账,到时候东西脱手,天高皇帝远,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没法的。
要怪就怪偏生摆架子的夫人吧。
众人心想着,手下功夫愈加卖力。
侍女又悄悄往袖子里塞了个琉璃杯,暗喜抬头,“咦,那老实布噔的小厮呢?”
屋内很安静,黎桉挑开帘子走近书房内。
天已大黑,她缓了一会才适应屋内的环境。
地上铺着绒毯,正对面摆着把梨花木太师椅,椅子倚着高架书柜,后侧墙上挂满了书画,左侧槛窗关的严实。
给黎桉的第一印象是素雅,与院子内其他地方颇为不符。
她踱步至窗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探身瞧眼屋外。
右侧房屋拐角处有一条小道,看方向似乎联通着后院。
倒是个逃跑的绝佳路线。
黎桉悠悠回身,余光在身后无意扫过,惊得险些打翻手边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