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参加瑶宴的时候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他就把重华剑埋在金秋林苑自己居所里一个隐蔽的位置。他心中一阵隐怒:这大国主派人搜查了自己居所,把剑抢来了。
“或许现在提醒你已经迟了。为了防人偷剑。”方征重音强调了那个“偷”字,“我在土堆里放了毒。”
这毒是方征从指甲毒片上面划出来的,围绕剑的一圈和上面的土堆,都含有那种剧毒。如果其他人直接用手去挖,必死无疑。方征自己倒是免疫这种毒性。
“没关系的,现在毒已经擦干净了。”大国主笑了笑,“把它挖出来的人不怕毒。你应该知道是谁。谁能走近你的身边?谁知道你藏东西的位置?谁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自然是连子锋。
方征现在确定了一点,这个大国主果然是要激怒他。他压抑住心头的暗火,偏偏不如她的意。
“你谈论的连子锋,对于我来说,是早已分道扬镳的背叛者。他做出这种事我倒是不奇怪。”方征冷冷道。
“有意思。”祖姜大国主打量方征,“分道扬镳?这并不是首领对下属该用的词至于背叛,你知道的吧他从未真正效忠过你。是我从虞夷救了他,是我派星祭长给他包裹陆吾的骨骼,是我给了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大国主若有所思,“而你,又给过他什么?以怎样的立场来指责他的背叛?”
哪怕方征知道这是大国主的激将之法,一瞬间仍然忍不住气血上涌。他竟然真的控制不住地想他给过子锋什么?他无法像祖姜的大国主一样,给他那么多宝藏与力量
不,不,这样想就中计了,方征的理智拼命提醒自己:他搭救“连风”的时候,只把他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那时候“连风”什么都做不了。方征的搭救,不带有任何的利益回报动机,他从来不求“连风”知恩图报、不求“连风”给他带去什么好处。
“我和你不一样。”方征厉声道,“我不要他拿回大羿弓,不要他拿回姚虞剑在我不知道他的面具之前,只希望他平安的、开心的”
方征忽然语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样一番真心话。他对“连风”的感情,着实比他自己想象的更深。
方征强迫自己大脑拼命转动,祖姜大国主激怒自己应该有目的,如果要除掉自己,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果然,他听到大国主发出轻笑,道:“方征,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仁慈的首领。你扩大地盘并不依靠夺取别人,你关怀别人也并不是为了施恩图报,这就让你和那些人区别开了。”
方征冷静下来,本来想问:“大国主,你是想做一个贤明的君王吗?”但这是不言而喻的,这是所有君王的理想。哪怕是不贤明的君王也希望听到夸赞他们贤明的吹捧。方征于是改变了口吻,问:“你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贤明的君王了?”
“我已经做得比从前的君王好了。”大国主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我倾听百姓的声音。她们不希望过得那么辛苦。我就让男性参与更多劳动。男奴隶也是祖姜的百姓,他们不该像被畜生一样对待,我就提高他们的地位。我推行的变革,女人也高兴,男人也高兴。却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
方征想到了被关押的流云,想起她激烈的说辞,心中有了计较。
“方征,我说那些话,是为了试探你。你不要生气。”大国主柔声道,“加入祖姜吧,我会重用你,就像重用连子锋一样。有了你作榜样,更多的人就会明白我的决心。我对你调查很久了,桀骜大胆、身手绝伦,心性宽仁、在华族地盘上,你还有一套很有意思的管理方法。这世间男人千千万万,我寻找了那么多年,只有你做得到这些事,是那么特别只要你忠于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你甚至有机会品尝这世间最美好的女人的滋味。这是虞夷、夏渚的国君都享受不到的福气。”
“到时候到时候祖姜就是第二个虞朝,你就是皋陶、伯益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相贤臣。”
方征这下明白她的目的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诱之以利,当初连子锋就是这样被她笼络的吗?有没有尝过这所谓“世间最好女人的滋味”?有没有被许诺成为“大羿再世”那样的战神?
可惜,说得这样好听,方征却看得见,在这花团锦簇的甜言蜜语下面,那积重难返、腐朽开裂的祖姜社会弊端。
然而方征还没想好委婉拒绝的说辞忽然那大国主置身的阳台后方响起了激烈的械斗声,一大片紫藤萝瀑布散开。那大国主恼怒厉声道:“子锋!拦住她!”
方征一凛:原来子锋,刚才一直藏在那片紫藤萝瀑布后面?那刚才所有的话,他都听了去?
方征站的位置,看不到子锋,也看不到那闯入者,只听得到武器砰然作响之声,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女声。
“大国主,您不能相信连子锋和方征!”
方征听出来了,那是在广场上偶尔听到的长绫的声音,她音调提高,非常激烈道:
“他们他们不会忠心,也不是什么善良关怀别人之辈,他们之间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