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丽萍跟二后生拿着一袋烙饼,背了几件衣裳,就踏上了去往煤窑的路。
两个人火车倒汽车,饥餐露宿颠簸了几日,终于到了煤窑不远的镇子上。丽萍在小镇上租了一辆翻斗车,二后生坐上去,她推着他步履维艰地走在被煤车辗轧破烂、到处是黑乌乌的煤块煤渣的路上,不停地有拉煤的大卡车呼啸过身边,掀起阵阵夹杂着煤土的黑风。一天的艰难跋涉,天黑时终于到了煤窑所在地。
老板不在,管事的在,堂哥仍然在窑上,已经不用下井,在地面组织车队运送煤车出矿。
见到丽萍筋疲力尽地推着翻斗车里的二后生,堂哥既心酸又欣慰。
他急忙到腾出一间相对比较像样的铁皮房,给二后生和丽萍住,他也知道二后生这一次来,估计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要不是他拉引,二后生不会落下残疾,三儿也不会送了命。他能帮上的自然会尽力帮忙,只是他不过是一个多少得到老板赏识的老实巴交的打工仔,力量自然有限。
他倒是不怕二后生的举动连累了他,反正闹不好他再转战其他煤窑呗。
他也慢慢相信冥冥中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他下窑那么多年,遇到的事故百十来起,他硬是没伤着一根汗毛,而二后生和三儿来了不到半年,却……
这难道仅仅是侥幸?看来未必。
或许是他命硬,也或许是他的罪还没受完,老天还不想收了他,反正也无所谓,他是不怕死的,有时候甚至想早点死了算逑,活着不是还有那么多痛苦?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苦,所经受的不堪,他就更加不怕死。
孩子死了,老婆跟人跑了,父母不在了,光杆司令一个的他还怕什么?
商都的天永远都是晴朗朗的,好像连一丝云彩都不会有,更别说下几滴雨了。靠天吃饭的农民日子过不下去,能走的都走了,大家知道来钱快的莫过于山-西的煤窑,要是不出事故、不送了命,一年的收入就够一家人几年的口粮钱。
二后生的堂哥也加入了奔赴煤窑的大军,一走就是几年。
一年能有那么十天八天的假期,他会赶回家,除去路上的时间,在家的日子一年也就3、5天。刚开始,媳妇接到他隔三差五寄回家的花花票子,很是开心,守着这个穷家薄业,守着他们刚满周岁的儿子。
不幸总是喜欢光顾不幸的人,雪上加霜的事情常常发生。
那一年的冬季,天气特别冷,小名狗娃的儿子刚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的在大炕上跑来跑去,因为天冷,堂哥的老婆便想多烧点柴火热炕。
她出门去取柴草,心想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叮嘱刚懂事的娃娃不要靠近挨着炕头的灶台,大铁锅里煮着一锅猪食呢,水汽塞满不大的房间。妈妈甚至把娃按倒坐在后炕上,她想等娃慢慢吞吞爬起来的功夫,她就取回柴来了。
她急急忙忙开门出去,到柴火垛去取柴。看到冰天雪地中,两匹马正在她家的柴草垛偷吃柴草,她拿起石头瓦块的击打着赶马走,便耽搁了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