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斯站在门边，她目睹着达穆尔所做的一切，也听到了那两名男子生命最后的忏悔，无论内容是否真心，但那份对生的渴望一定真切。

她拿出笔记，用墨绿色钢笔写下了自己的见闻，“一名恶魔信徒宁死不屈，咬舌自尽，另一名精神崩溃，就地处理。我会这么向上报告的，达穆尔神父，你的能力的确很出众。但我还是要贴心的提醒你下，过多的使用恶魔能力，人性的天平将不可避免的倒向疯狂。想要找到丽亚，你最好还是保持清醒，尽量久一些。”

达穆尔走到她身边，眼神在黑色散乱的短发下低垂，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二个坏消息。“你相信他们说的吗？丽亚已经死了？”

艾格尼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了然，“丽亚如果死了，恶魔是不会费尽力气启用朝圣之路的。”

“你知道这条路，对吧。”

艾格尼斯看着受刑室中流淌出的血水，摇了摇头，“把门锁上，我找人处理尸体。每次都搞的乱糟糟的“

她朝甬道外走去，一路回到大厅，长条木桌上披着丝绸，绣着耶稣受难图。达穆尔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朝圣之路是恶魔相关势力对战略物资运输路线的代称，可以是一条真实的道路，也可以某种交通工具，甚至可以是动物或是人体。只要能把重要物品带出去，那么负责转运的对象都会被称作朝圣之路。为了隐蔽性考虑，一旦启用，用后即毁，恶魔不会留下任何追踪的痕迹。”

达穆尔抬起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恶魔这么重视丽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翻译，没惹过什么事情。

艾格尼斯依旧带着那副银色手套，她隔着手套，打出了一个响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丽亚都是很特别的存在，你运气好，不然夫妻俩都得遭殃。”

“那我宁愿她平安.......”

“神父，收起你的情绪，这些是恶魔最爱的，也是最会搬弄的，作为受膏人，身上还寄宿着恶魔肉体，更加要小心了。走吧，咱们还有一道程序没走。”

艾格尼斯拉着达穆尔，两人走出大厅，绕过后院侧门，来到了教堂正面。

黑色的尖顶教堂撑起了黑夜，花岗岩雕刻的天使和圣徒围绕着立柱，其上华美的花窗在夜里只剩深绿色。

艾格尼斯停在三米高的教堂正门前，“由我来为你受洗。仪式过后，你就是正式的受膏人了。”

教堂内完全的黑暗中，一束白光随着大门敞开照射了进来，连同两道狭长的倒影，那是艾格尼斯和达穆尔。

两侧整齐的祷告凳仍旧隐藏在黑暗中，唯独中央的圣水盆被外头的光照亮，那是一个半人高的金色杯型器皿，也是受膏人受洗的水源。

艾格尼斯和达穆尔走上前，前者用一旁的小壶舀出圣水，拿在手中。

“神父，把衣服脱了。”

达穆尔照做，将黑色袍子和白色绶带丢在一边，露出上半身，以及那道白色肉痂。

黑暗中，艾格尼斯倒出小壶中的大约三分之一的水。刺骨的寒冷顺着达穆尔头顶，一路驱入脖颈，流过后背，他的头发湿了。

又是三分之一的水，水经过眼眶流入锁骨，他的肚子也湿了，而那道白色肉痂也隐隐发烫，这是邪物对圣水的抗拒。

最后三分之一的水，他醒了，从浑浑噩噩中，从悲怆低呛中彻底醒了。他的身侧，圣母塑像一如往常微笑，祝福着所有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