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哥儿,青山出去给您打酒喝。”
“泉哥儿,今年的蝈蝈不小,我偷摸给爷藏着。”
“泉哥儿,我眼睛瞅不见了,他们说因为多瞧了你一眼。往后不能和泉哥儿伺候书墨了。”
“泉哥儿你说燕燕呀,也是不巧,这丫鬟出门被拍花子的弄走了,恐怕送窑子里去了吧。”
“泉哥儿,你怎么揪断这小狗的脖子呢,他虽然没救了,可是你也别……”
“……”
“……”
……
“泉哥儿近日来十分怨怼我们,成日梦魇说着恨啊怨的,依您看,是不是被那些游魂缠上了?”
“泉哥儿心思重确实不好,臣下这有一剂忘忧汤,喝完后执念尽忘了,但一人只能喝一次,再喝便不管用,夫人确定要吗?”
“让他喝!”
……
“哥儿还记不记得王嬷嬷,就是小时候那个奶嬷嬷?”
“哪有什么奶嬷嬷,儿子并不记得。”
“松雨呢?”
“母亲今日说话有些奇怪。”
“不记得了好啊,是大好事。”
“……”
……
“哥儿如今不大说话了。”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又说,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话多聒噪,于修身有弊。”
“哥儿是越来越有出息,这样才好呢,只是连父母也不亲近,我们多觉得寂寞,日后娶了媳妇归家陪娘解解闷。”
“但凭父母做主。”
“我和你爹选的能入你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当如此。”
“哥儿啊你如今真好了,你小时候那般悖逆,如今我便放心了。”
“母亲教导有方。”
“若是真有喜欢的也可带回家来,母亲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母亲是高门贵女守礼有节,我相信母亲。”
……
一场梦累的姜芙蕖心神憔悴。
她暗骂这是什么狗东西的梦啊,入了他身体,怎么她跟着生了一通气,生气不好,她不想被气死。
于是挣扎,下一刻,居然从泉哥的身体里分开来。
她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上一头,只能仰望他。
那冰冻千里没有光亮的琉璃瞳,白瓷俊美的脸,浓墨的发,微微滚动的喉结,不涂而红的薄唇,风度翩翩的他。
着月白锦衣,负手而立,风吹动着他的衣摆,衣摆朝着四方呼啦啦的动荡,响了又响。
也不知怎的,沈惊游突然垂眸,两厢对视。
这一动作,让姜芙蕖呼吸顿止。
他鬼使神差,用指骨在虚空中她眼睛的方向蹭了蹭。
冷白如月的手指穿透了她的身体,什么也没摸到。
“小公爷,江南出匪盗,杀了去查案的五品京官,老国公要您亲自带人过去看看,务必将人捉拿到大理寺法办。”
李茂一身官衣,挎着腰刀,拱手立在院中禀报。
沈惊游目光清肃颔首,却没收回手指,他似是讶然在虚空中看了又看,最后被再三催促,才收回手。
薄唇开合,齿间吞咬着字,檀香的味道飘荡着,十八岁的沈惊游声音微哑,“江南。”
“听说是个很好的地方。”
院门后闪过一道灰色身影。
姜芙蕖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