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木青云送云歌回家,临分别的时候,木青云抱了抱云歌,还吻了一下云歌的额头,云歌有些害羞,但也感到很幸福。两人最后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回到家中,苏姨说今天有人捎来一封信,说是给她的。云歌连忙进了自己的屋子,打开信一看,只有短短一行字,云歌读了却感到有千斤重,申大哥病逝了。刚刚与木青云分别后的甜蜜与此刻的巨大悲痛形成了强烈对比,同时也让云歌感到无比羞耻和愧疚。
她口口声声说要为申大哥伸冤,要让他好好地活着回来,可是这些她都没有做到,如今申大哥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了,她无比自责。整整一个晚上云歌都没有合眼,往事历历在目,申大哥是她生命中的贵人,恩人。是申大哥同意他入股一起做生意,是申大哥借钱给她开了青云客栈,也是申大哥同意了她开钱庄的提议。没有申大哥的相助,就不会有今天的她。
申玉的死对云歌打击非常大,她甚至开始觉得在没有为申大哥洗清冤情之前,她任何的享乐都是有罪过的。她立即写信给军医,让他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申大哥的骨灰托人捎回来,开什么条件她都答应。申大哥走了,他的家人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但无论如何要把他的骨灰带回来,让他入故土为安。
第二天,云歌没有去云水居,而是去了申大哥的家,上次去的时候她跟嫂子说了申玉生病的事,但也说了军医一定会治好他的。可是只过去了几个月,她并没有带来好消息,而是带来一个噩耗。
申玉的妻子是个坚强的女人,听到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后,她的反应反而很平静,她强忍着泪水。云歌看了十分心疼,
“嫂子,你哭出来吧,别难为自己。”
申玉的妻子说,“我不能哭,我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云歌喊来两个孩子,
“今天来的时候,看到西市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你俩去买几盒点心回来,好吗?”两个孩子拿着钱高兴地出去了。
嫂子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起来,云歌抱着她也跟着默默流泪。
“我让人把申大哥的骨灰带回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嫂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无能,根本没有帮到什么忙。”
嫂子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她虽然知道开钱庄是云歌的主意,但那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申玉的遭遇不能怪到云歌头上。之前云歌开的几家店铺:青云客栈、祥云珠宝店和云锦布庄,申大哥都有入股。青云客栈已经卖了,所得的钱云歌只多没少地分给了嫂子。祥云客栈和云锦布庄这两家,每年云歌和嫂子还在拿分红。现在,云歌决定将自己的那一份再拿出一半给嫂子和孩子,剩下的一半留给了苏姨和十一。申玉的妻子本不愿意接受,但云歌坚持要给。
从申玉的家出来,云歌坐马车直接去了云水居。她心情不好,但在顾客面前还是要强颜欢笑。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让自己处在忙碌之中,借此回避内心的感受。好几次木青云来了,她也只是淡淡地打声招呼就忙去了。这让木青云很不解,云歌为什么对他突然如此冷淡,是他哪里做错了,难道是云歌发现了陷害太子一事的秘密?这么一想,木青云吓出一身冷汗。转而又一想,不可能啊,这件事十分保密。况且,如果云歌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是这么平静的反应。那究竟是为何?
木青云叫来十一询问,十一摸摸后脑勺说,
“云姐姐最近几天确实有些怪,我跟她开玩笑逗她,她也只是笑一笑,却不来打我。她一整天都在忙,忙完这个忙那个,一些本来可以交给伙计们的事,她都自己做了。”
木青云也说道,
“最近她对我也是不理不睬,每次我来,她给我找一个位子就说自己忙,便离开了。”
十一沮丧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云姐姐这样子。”
木青云问道,
“平日里你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连你也不知道原因吗?你好好想想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十一左思右想,
“最近家里和茶楼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啊?噢,有一件事!前几天母亲说有一封云姐姐的信,好像就是从那天之后,云姐姐就变了。”
木青云内心有些激动,
“信,什么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是回自己房间看的。”
木青云本来放松了的心现在又悬起来了。他在脑子里胡乱猜想:
“一封信?写的会是什么呢?会是谁写的呢?会不会是有关太子的事呢?”一定要看一看这封信的内容才能安心。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对木青云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云歌闷闷不乐的原因。申玉,这个名字他虽只听过一次,却也记得。那一次云歌在她面前哭就是因为申玉的事。现在他死了,对云歌的打击可想而知。
“看来钱庄假铜钱一案,要好好查一查了。”木青云心想。
第二日,云水居还没营业,木青云就去了。他径直去了后院,门开着,走进去后,看到十一正在练功。
“师父,您来这么早。我姐还没起床呢。”
木青云说,“无妨。我先陪你练一会儿。”
刚说完,木青云就一个健步飞奔到十一身边,跟他交起手来。十一猝不及防,拼力勉强应对。木青云只使出了七成的功夫,十一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满头大汗了。恰巧云歌走了出来,木青云一个走神,十一立马逃脱了,口中还喊着,
“姐,姐,师父他欺负人。你可要管一管啊。”
云歌反倒对他说,
“你师父武艺那么好,正是你跟他切磋的好机会。”
转头又看到木青云,
“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吧。”
木青云欣然接受。
三人一起进了屋内。吃饭的时候,十一很识相,快速扒拉了几口便说,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茶楼了。”
十一走后,木青云也放下了碗筷,
“云歌,我看你最近好像有心事,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上点忙。”
云歌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木青云继续说,
“听十一说你收到了一封信,发生了什么?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的。”
云歌放下碗筷,沉默了许久,才双眼含泪说出,
“申大哥死了。”
木青云连递手帕给云歌,
“怎么这么突然?我记得上次你说他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
云歌哭得更伤心了,
“都是我无能,两年来都没有查出钱庄的假铜钱究竟从哪儿来的?不能帮申大哥证明清白。”
木青云之前对这桩案件并不了解,他问云歌,
“你能跟我详细说说这桩案件的来龙去脉吗?”云歌稳了稳情绪,开始将两年前钱庄出现假铜钱一案的全部细节说给木青云听。
木青云听了之后,很是疑惑,
“私铸铜钱可不是小事,朝廷应该很重视才对,为何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没有破案?”
云歌说道,
“我也一直在关注大理寺的动静,这两年大理寺的确也没闲着,一直在查,不仅在靖国,还去威国和东夏国查过几次,尤其在是靖国几个有铸钱资格的州内,查得更严格和仔细,还很频繁。但就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说来也奇怪,那些假铜钱只在钱庄一案中出现过一次,此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木青云听后,觉着挺有意思,
“大理寺都不能破的案子,有意思。所以,钱庄后来就由文世超接管了?”
“对。我当时认为文世超的嫌疑最大,在他身上没少下功夫调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你调查文世超?都查了什么?”
“我认为假铜钱一定与文世超有关系,所以我想了他能通过哪几种方法得到那些假铜钱,他自己私铸铜钱,靖南侯帮他私铸,或是他买通掌管铸币的官员。这两年,我就顺着这些假设一直在查。”
木青云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那是一个很残酷的想法,他有些不忍心告诉云歌。
说与不说在他心里斗争良久后,木青云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怀疑文世超也许是对的,但你的这几个假设都没有结果,你有想过还有其他可能吗?你怀疑过文皇后和肃王吗?怀疑过皇帝吗?”
云歌怔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你有想过大理寺为什么迟迟查不出结果吗,也许根本就不可能让任何人查到什么结果。”
云歌不能接受这样的假设,
“这不可能,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做,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钱庄已经受朝廷监管了,为什么?”
木青云看了看云歌,
“你还是太单纯了,钱庄受朝廷监管与钱庄归朝廷所有,你觉得皇帝更喜欢哪一种?”
云歌的内心几乎要奔溃了,
“若想要钱庄归朝廷所有,有很多办法的。为什么要牺牲申大哥,为什么?”云歌情绪激动地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