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照良回御史台向御史大夫陶长林复命后,趁着夜色,悄悄去往枢密使田毅家中。
田府此刻灯火通明,礼乐热闹,舞姬翩然悦动,腰肢曼妙。
许照良经管家引荐进堂,始终保持恭敬俯身的姿态而入。
田毅笑眼迷离地斜躺着欣赏舞乐,酒晕上颊,手指还时不时地随着舞乐敲击桌面,十分惬意。
“下官许照良拜见枢密使大人。”许照良恭敬低身道。
田毅满面春光地朝他伸出右手两指往下方侧坐一挥:“坐。”随后饮尽一杯美酒,继续观舞。
许照良不喜这些舞乐喧嚣,面上还是附和着田毅,装作欣赏。
他在御史台恭谨勤奋却一直默默无名,想出人头地,奈何背景贫瘠,在官场努力十数年也只是个五品监察御史。数月前,田毅派人主动邀他入府,说赏识他的才能,有意提拔他。许照良对田毅的赏识格外看重,他认为田毅身为仅次于丞相的一品枢密使能看上他这样卑微的职位,心中既激动又感激,甚至在祠堂里烧香拜明祖宗保佑前途,打算借田毅的势干出一番事业来。
舞至半乐,饮酒正酣的田毅指着一名站中间姿色颇美的绿衣舞姬对他笑道:“许大人,她美吗?”
“美,大人家的舞姬果然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人间极品。”许照良笑颜奉承道。
田毅捏着酒杯,互看两相笑眼示意道:“那本官将她送给你做妾可好?”
“多谢大人的美意,只是此女美若天仙只配得上像大人这般高贵的大人物,下官粗鄙不懂欣赏,怕是会暴殄天物,辜负大人的一番美意。”许照良笑颜客套道,他也喜欢美人,可美人再美也是枢密使的人,他是万万不敢觊觎的。
田毅拿手绢擦了擦嘴角,随意扔在酒桌,淡淡道:“不中用,连许大人都看不上的货色还算什么天物,来人,杀了。”话毕,眸中已无半分笑意,觉得舞技扫了他喝酒的兴致。
“不不不,下官只是.......”许照良话还没说完,眼睁睁地看着一名不知道从哪里闪出的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熟练地用利剑从背后捅进了绿衣舞姬的身体,迅速撤出后退,再眨眼男子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脸惊惧的舞姬尸体和一群跪地瑟瑟发抖的舞姬、乐师。
“扫兴,好好的宴会让一个下贱蠢货给毁了,许大人莫怪。”田毅随意的语气像是与许照良聊家常,仿若那个下令杀人的不是他。
“没、没事。”许照良冷汗津津地落了座,此刻又后怕又自责,都怪自己一言不慎害得舞姬丧命,若是自己不那般言语或许她就不会死。他不敢再看舞姬的惨状,侧过身下意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田府侍从的动作很快,拖尸、擦地,将现场恢复如初,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一切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田毅敛起嘴角笑意,大手一挥,舞乐惶恐退去,场面冷清地令许照良有些窒息。他这时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素日里与他把酒言欢的枢密使大人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自己一招不慎很有可能就像这名舞姬一样被他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许大人,韩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田毅举起酒杯敬向许照良,惊得许照良连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回道:“回大人,韩自白在押送回京的路上,韩家长子韩奇安被宫内御林军扣押送至刑部,二子韩未安早前已被小人亲自押送回刑部审问。但三人拒不承认谋逆事实,也不承认协助逆犯安论潭离京。不过小人已从韩家搜出罪证红鱼玉佩,铁证如山,不怕韩家不认罪。”
“坐。别拘束,就当自己府里一样随意。”田毅招呼他坐下,双眼讳深莫测,“韩未安没逃吗?”
“逃了,又跑回来了,大概是觉得死路一条,想与家人一起赴死。”许照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田毅的表情回答。
“跑回来了?”田毅握杯略略沉思,“可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