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说笑了,妾身可不敢阻拦,”沈玉竹缓了缓语气,坦然自若道,“妾身只是觉得御史台既然给我家大人扣上逆犯这么大莫须有的帽子,至少也得让我们知道他是因何犯罪,又犯了什么罪?也好叫我们申辩一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都说御史台办事讲求实证,尤其是有许大人这般公正清明之人。妾身只要求您给一个说法缘由而已,并不会阻拦您公事公办。”
“韩夫人,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还须本官亲自言明吗?”许照良官袍一甩,直言不讳道,“你如此阻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毁灭什么证据,给你家二郎逃跑的机会。本官不妨直接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整个韩家现在都已经被我们和巡防营联合派兵包围,想必此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韩自白正往京城送押中,你家大郎也被扣留在宫中,即刻关入刑部大牢。你有阻拦本官这个空,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与逆犯韩自白撇清关系吧!”
沈玉竹一怔,逆犯这个词勾起了她一些过往的记忆,又很快被她掩藏在了眼底,面无惧色地争辩道:“许大人,妾身一直相信我家大人为官清廉正义,永不会做越矩犯上之事。”她瞧见秋知恩被两名士兵推搡着过来,见她悄悄与自己使眼色,明白儿子已逃出了府,继续道,“我家未安在书院教书未归,说是过一会儿要同陆驸马一起来府做客,若是驸马问起来,妾身只怕不好交代,难免驸马亲自要问一下许大人了。”
“韩夫人,既便你拿陆驸马来压本官,本官也没什么可忌讳的。韩自白犯的这件事,别说是陆驸马了,就是陆将军亲自来,他也救不了韩自白。”许照良讳深莫测地冷笑道,“安论潭这个名字,想必沈夫人应该不陌生吧?碰到他,你们就是死罪一条。有人向御史台揭发,当年逆犯安论潭与韩自白私交甚好却鲜为人知,两人一明一暗同为逆王元敬康麾下之臣,元敬康还私下授予他一枚先皇亲赐的红鱼玉佩作为恩施,后来韩自白里应外合协助元敬康举兵造反,叛乱被镇压后,又暗地助安论潭离京逃跑。韩自白与逆犯从前来往的书信就在这府中,本官一搜便知。如今我们人证物证皆在,韩夫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秋知恩听得心惊肉跳,元敬康和安论潭这两个名字对外地来的她来说并不陌生。
三年前的金陵事变,震惊了整个胤国。
先皇夜间突发心疾驾崩,连遗诏都未来得及留。当时的三皇子睿王元敬康深受先皇生前宠爱,威望极高,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元敬淏不得帝心,甚至差点一度被废,于是元敬康准备在皇帝驾崩之夜起兵谋反,诛杀太子。元敬淏危难之际联合勇武将军将军在宫中里应外合,连夜剿灭万余叛军,逼得元敬康自杀身亡。遗憾的是,元敬康的谋士之一安论潭却趁乱逃离了金陵,再无踪迹。直到现在,胤国的大街小巷依然张贴着安论潭的追捕画像。
若韩家真与逆犯安论潭有染,势必会被牵扯到当年的谋逆案中。一旦定罪,后果不堪设想......
秋知恩不敢再往下想,她相信公婆的为人,相信其中一定有误会。
“许大人,妾身以命起誓,这是诬告!”沈玉竹起誓跪下,语声凌厉,“是有人蓄意陷害我家大人清白!我家大人一心尽力为胤国,绝不可能做出谋反之事!而且妾身从未听我家大人提起过关于任何逆王、逆犯的只言片语。户部人人皆知我家大人一出户部大门就直接回家,私下根本没有时间结交任何皇族权贵,您不信可以去查。”
许照良心中自有盘算,不屑与她多纠缠:“是不是诬告不是由你一人说了算的,韩夫人,你若再阻拦下去,休怪本官定你一个扰乱公事之罪,在找到你儿子之前先把你关进刑部大牢!”
侍从石磊附在他耳边道:“回禀大人,韩未安已逃出府。”
许照良会心点头,他之所以在这里于韩夫人费那么多口舌,也是为了给韩未安制造逃跑时间,以畏罪潜逃为由将这件事情彻底钉死。陛下一向对元敬康有心结,此番能抓到安论潭密友,又岂会顾及太多实际罪证。对他而言,亦是大功一件。
“来人,把她们统统围起来,一步都不准离开。”许照良派人将沈玉竹和秋知恩一群人囚禁起来,自己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前厅门口等待搜查消息。
秋知恩扶起婆母沈玉竹,低声道:“母亲莫怕,夫君已出府,会想办法还咱们韩家清白的。”
沈玉竹安慰似地说了句好,眼睛一直盯着御史台搜查的方向,心里替韩家狠狠捏了一把汗。
三皇子赐玉是真,与安论潭交好是真,协助他逃跑也是真,唯有谋逆是假。
可这些话,谁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