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没想到知恩对我家未安评价这么高。”沈玉竹喜上眉梢地起身握住秋知恩的手,“只要你不嫌弃我家那傻儿子大你五岁,老牛吃嫩草就行。竹姨那儿子只会傻读书,啥也不会,不像知恩这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
秋知恩此刻心花怒放,没有什么比婆母喜欢自己更让小媳妇开心的了。但她面上还是得装装矜持,母亲常说,柔弱有时候是一个女孩子征服别人的制胜法宝,秋知恩常不以为然,待真要讨未来婆母欢心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方法便是将母亲这一言辞现抓来用一用。
在王钰兰看来,她这女儿的贤良淑德装得颇不自然,十分惹人好笑,她有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
“回夫人,二公子回府了。”厅外进来一名蓝衣小厮禀道。
秋知恩心下一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玉竹从另一边的桌上端来一盒暗红色的食盒递给秋知恩:“知恩,未安回来了,你能帮竹姨把这碟你母亲亲手做的牡丹糕给他送房间里去吗?”
“好啊好啊。”秋知恩满心欢喜地应允,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见她的意中人,恰好未来婆母递来助攻食盒,内心感叹简直老天爷都在帮她,心情别提多美丽了。
快别了母亲和王钰兰,她欢悦着掂起食盒快步奔向韩未安的院子。
“这傻孩子,刚才还在这儿跟你装矜持,一听说未安来了,撒丫子便跑了,真是装也不会。”王钰兰忍不住戳穿自己女儿的假矜持。
“这是好事,这样我就不担心知恩同我家傻儿子退婚了,”沈玉竹冲她挑眉赞叹,“到底还是你这个做娘的有办法。”
“那是当然,不看是谁一手带大的娃,我还不了解自己女儿?”王钰兰眉梢尽显得意之色。
王钰兰最是知道女儿的喜好,盲目择婿,女儿定是不喜知道定亲之人却未曾见面,依着女儿的脾性自然也是不肯的。昨日她以为两人能见着面,奈何自己女儿忒不争气,错认了人。今日便刻意引她去沁芳园赏梅,这边沈玉竹又称病指使儿子去同一个地方寻名画,终使得两人相见。果不其然,秋知恩贪恋美色,前来阻止毁婚。这一步一步,皆在王钰兰算计之中,错无一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若不是为了儿女安康,谁又愿去算计自己孩子?
女儿被曹州县令嫡二子段一舟看中美貌和家中钱财,欲想逼迫秋家嫁女。夫君虽说是曹州首富,可商人在胤国属于三教九流最末,势单力薄,人微言轻。为了女儿免遭劫难,她和夫君无奈之下求助韩家,两家商议后决定将秋知恩嫁给韩未安,以韩自白户部五品巡官的身份来压制七品的县令之子,才可渡秋家逃过此劫。
“你看她那么高兴,真想一辈子把她留在身边。”王钰兰泪光点点地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她捧在手心里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孤零零地远嫁金陵,对她而言宛如锥心割肉之痛。可若是不与韩家结亲,她心爱的女儿怕是会保不住。
沈玉竹明白她的苦心,轻握住她的手臂:“知恩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在金陵也有房子,时常过来住,既能见知恩也能多陪陪我。未安若不忙,我便让他带知恩常回曹州,去陪伴你。倒也不算别离。”
“我知道,未安是个好孩子,”王钰兰悲愁上眉,叹气自惭道,“说到底,也是我对不住未安,因着我们家的事连累着他也不能选择心仪的妻子。”
“胡说什么呢!我白捡这么一大闺女,放鞭炮高兴都来不及,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沈玉竹忙拉起她的手,“知恩善良漂亮,谁会不喜欢?”
“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我也是看着未安长大的,瞧得出未安这孩子不是喜欢我们家知恩这一类型的。说来我这个做姨母的,没为孩子做过什么,反倒让孩子这么为难。我有时候想一想,就觉得很对不起未安这好孩子,都是我亏欠了孩子的幸福。”王钰兰痛涌心来,别过头愧疚垂泪。她总觉得在这场婚姻中最对不住韩未安,都是秋家没有能力保护女儿才连累到韩未安。
“钰兰,你我生死之交,四十年的情谊说不着这个。”沈玉竹扯心疼地帮她擦拭眼泪,“当年我家毁家遭难,差点饿死,要不是你不顾疫病接我们一家入府,未安还能活到现在吗?若说亏欠,我们家欠你们家的救命之情可该怎么还?难道当年你不惜性命来找我们的时候,你是不情愿的吗?”
“自然不是!你我姐妹情深,你们遇难我便是毁了身家性命也是要去救你的!”王钰兰激动地紧握住沈玉竹的手道。
“是啊,我还记得当年你找到我的时候,先是不顾瘟疫地抱着我哭了一夜,又指着鼻子将我痛骂了一顿骂我不早来找你,更力排众议帮我们自证清白,这些我都深深记在心里。”沈玉竹柔声道,“所以钰兰,你不要觉得对不住我们什么,我和未安都是非常愿意知恩嫁过来。况我打小儿就同你说过要娶你家女儿为媳,你真当我是随口说说吗?”
王钰兰眼眸温润:“有友如此,此生无憾。如果未安这孩子日后有了喜欢之人,我会劝知恩与他和......”王钰兰“离”字还未说出口,便被沈玉竹一眼瞪了回去。
“你闭嘴!”重“媳”轻子的沈玉竹急了,“新媳妇儿还没娶进门,你就想把女儿要回去?我告诉你,那不能够!韩未安那臭小子要是敢在外面招惹什么烂花烂草,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她霸气发言一番见闺友脸上添了些笑意,缓了缓语气,拍着王钰兰的肩膀笑道,“你把女儿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有我在家里撑着,看谁敢欺负她!我那长子长媳你是知道的,不是我自夸,很是忠孝实诚,和善省事,断不会叫你家女儿受半点委屈。”
沈玉竹是个直率、爱热闹的性情,奈何两个儿子皆是冷面古板之人,不善玩笑。长子韩奇安忠直果敢,善以理服人,碎碎念地辩驳起来直叫沈钰竹头疼得招架不住,却从言词里挑不出一点错处。二儿子韩未安干脆不说话,便是有心要与他吵一吵,除了获得一个极白的白眼或冷笑外,一字也捞不着。她好不容易盼来个长媳李婉凝,什么都好,会是太贤惠矜持,搞得沈玉竹连玩笑都不忍开,生怕长媳听不懂。沈玉竹守着这么大家子忒守规矩的人,是极为眼热整日鸡飞蛋打、欢声笑语的秋家。
等以后秋知恩嫁过来,便有人同她玩笑做伴,同她一起捉弄两个“傻儿子”和一个“憨夫君”。如此“喜乐美事”,沈玉竹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