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塞骞与伍算回到同文书苑不久,二人走在院内闲聊:
“伍算大师,今日大殿之内,公叔阔分明不怀好意,为何又应承其造船一事。”
“老夫自然知道公叔阔不怀好意,想拿金银搪塞予老夫,老夫岂能不知。
只是你是不知道啊,这晋国韬光养晦三十余载,国库钱粮可谓充足,倘若是他国,老夫当然半步不让。但晋国财大气粗,打造战船不吝金银。老夫正欲尝试打造一种新式战船以震天下,晋国钱粮正好拿来一试身手。”
公叔阔不怀好意,伍算当然也不傻。
伍算此前设计了一种新式战船,但从来没有造过,这次晋国送上门,正好拿晋国的人力、物力、财力打造这种新式战船。
也就是说,伍算是在拿晋国的国力给他做实验,成了,他能名扬天下,晋国也能威震一方。失败了,伍算也有言在先,晋国得有将领驾驭、调度舰队,否则有了战船战败了,跟我没关系。
说白了,舰队将领要知识分子,光识字还没用,文盲就更不行了。
塞骞闻讯恍然大悟,佩服不已:
“原来大师早有准备,塞骞佩服不已。”
“呵哈哈……哪里哪里,列国无非是为争霸,好取而代之。老夫不过送其续命,不足称道,不足称道。倒是你,何时去宋国,老夫好接济你一些盘缠。”
“此事不急,在下一路而来,已有半月未曾接到宋国消息,总堂亦未有金雪狄大军犯境军报,想来犯境之敌应不足为虑。在下打算再等数日,待消息送到,再做决断。”
“嗯,此事确该谨慎为好。不过有一事,老夫甚是觉得奇怪。”
“伍算大师可是说的公子燕。”
“正是此子。”伍算眼中燃起一团火焰,随后接着又道:“传闻此子前一阵害病险些丧命,自此之后性情大变,还被诊出胸痹血郁之症,命不久矣。
不过观公叔阔言行,老夫甚是奇怪。三日前其来拜访,问起公子燕一事,老夫便觉得奇怪。近日仔细拿捏,这公叔阔怕是要杀公子燕。”
“公子燕尚且年幼,何故戕害于他。”
“老夫看来,百里燕此子若能好生教导,将来必成大器,这怕是公叔阔之心头大患。西海四国与卫国本是一国五分,倘若公子燕天赋异禀,难保将来不会有番作为。”
“可公子燕罹患胸痹血郁之症,在下听闻此症活不过十四五,公叔阔何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伍算冷冷一哼说:“军国大事无关长幼尊卑礼义廉耻,妇人之仁难成气候。公叔阔此人善使手段,没有些手段也当不了几十余栽的相国,也稳不住列国的局面,拉起晋国劲旅。可见其防患于未然之心甚重,哪怕是个庶子,也不会放过。”
“既如此,公子燕厄运难逃?”
“大可不必为此担心,据老夫观察,公子燕天性聪颖,公叔阔多有试探没能成形。要杀此子,也不是件易事,至少明害是行不通的,而暗害之,显然亦难也。
胸痹血郁之症时隐时显,稍有不当便会丧命。假若公子燕死了,晋国水军未成,岂不白白错失良机。”
“那将来如何,可有解法。”
伍算捻了捻长髯,意味深长道:
“有,亦无。”
塞骞不解,追问道:
“请大师赐教。”
“岐王百里规每况愈下,难保若干年后不会猝亡,若是那时,长子百里律继大王位,百里燕出境岂不尴尬。”
“大师之意是说,百里燕质子的身份荡然无存,倘若不死,反成了拽在晋国手中的棋子,以其反歧,后引晋军入歧。”
“正是,届时百里燕命也不久,晋国水师大成,若以争夺王位之名,起兵伐歧,正恰逢其时。以晋国之力伐歧,歧必灭。随后只要诛杀百里律极其子嗣外戚,扶百里燕为王,百里年胸痹血郁再发,不久而亡,何人继歧也,唯晋国耳!
反之,若百里律继位,亦忌惮百里燕置身晋国,忧心百里燕借兵回国,不久便会派出杀手刺客害其性命,以绝后患。”
“那依大师之言,此危何解。”
“依老夫之见,晋国恐不会任凭歧国赎人,歧国亦不会资以金银玉帛赎回百里燕。
其一,卫国虎视眈眈,百里燕若回,卫国势必无理取闹,向歧索要当年质子被劫之账。其二,歧国已是卫国下邦,连年纳贡,国力空虚,实难有财力赎回公子燕。故唯有百里燕死,方能解歧国心病。
不过此事尚有一线生机,晋国磨刀霍霍,势必要有一战,若先取歧,必防范志国。倘若志国察觉晋国意图,志国做何感想。”
“大师是说,志国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