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仵作,另一个面色蜡黄、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是邵景平和吴良才的顶头上司宋孝兴。
宋孝兴伸手在尸体脸上轻抚了一下,试图闭合他圆瞪的双眼,但是没有成功。
仵作叹道:“死不瞑目啊。”
宋孝兴正要接茬,却被秦肃的干呕声给打断了。
他不悦的回头瞥了一眼,皱着两道剑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肃马上作出逃犯应有的反应——低下头,避开审视的目光。
“头儿,我们有发现!”邵景平上前拱手,把先前遇见秦肃的经过详细的汇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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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叙述,宋孝兴的脸拉得老长:“仵作说了,范大死于昨夜子时前后。而你遇到此人时他脑后的血迹尚未干结,说明他遇袭是不久之前的事。
“也就是说,范大被杀和此人遇袭之间相隔了好几个时辰。
“倘若他目睹了凶手行凶,那么凶手为什么不当场杀了他灭口,而是等了好几个时辰才动手?”
邵景平挠了挠头:“或许他并不是昨夜目睹了凶手行凶,只是今天早晨撞见了凶手从这里逃逸……”
宋孝兴的脸色愈加难看,打断他反问道:“你是说凶手行凶之后在这里待了大半宿,直到不久之前才刚刚离开?
“杀人之后不趁着夜色遁逃,反而等到天明才走,你觉得合理吗?”
“呃……头儿,你别忘了,咱们现在面对的可不是寻常的凶手,而是摘心魔。我觉得咱们不该拘泥于常理……”
宋孝兴再次打断他道:“摘心魔作案数起,从没留下任何线索,心思之缜密、行事之谨慎可见一斑,如此谨重之人会在作案现场逗留一夜,陡增暴露的风险吗?”
邵景平无言以对。
秦肃见状连忙朝宋孝兴拱手施礼:“班头所言极是!既然这里没有学生的事了,那学生就……”
“走吧,走吧。”宋孝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别介啊,可不能放他走!”邵景平连忙压低了声音,“头儿,要是把这个人放了,咱们空着手回去,燕公岂能轻饶了你?”
这话可太戳肺管子了,宋孝兴蜡黄的面颊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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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心魔连续作案数起,把个京城祸祸的人心惶惶,府衙查来查去查了数日,却连根毛都没有查到。
天子闻讯震怒,痛斥府衙无能。
知府燕瑛血压爆表,已然憋了满肚子的邪火。
前几回宋孝兴空手而归,燕知府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要是今天再带着坏消息回去,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邵景平把话一撂下,宋孝兴顿时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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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景平见状眯缝眼里闪过一丝狡诈,趁热打铁解释道:“头儿,要我说啊,这个人咱们今天必须得带回去。
“若是能从他身上查到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退一步讲,就算从他身上查不到线索,至少也能让燕知府看看咱们尽心尽力了啊。”
这话说的没毛病,就算秦肃没有调查的价值,也可以当个“劳动成果”带回府衙,解一解燃眉之急。免得又一次空手而归,惹得燕知府当场发飙。
听人劝,吃饱饭。
宋孝兴瞬间没了脾气,稍一思忖后朝邵景平摆了摆手:“嗯,这人于案发现场附近当街挨闷棍确实有些蹊跷,要不先把他带到外面候着吧,回头再带回府衙细细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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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什么情况,怎么又改主意了?
把我带回衙门细细查问,那我这逃犯的身份必定得曝光啊,这不是要了亲命么....
秦肃一听就急了:“这位班头,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少啰唆,麻溜给我出去!”邵景平不由分说将秦肃推出屋门,“带你回衙门是让你协助办案,又不是要拿你顶包,你着什么急,瞎嚷嚷什么?!”
你妹的,我不着急行吗?
虽说你们不是要抓我回去顶包,可问题是我特么本身就是个逃犯啊,衙门那种地方岂是我能去的?
到了衙门一推二问之下验明正身,发现我跟满门被捕的黄景茂有关,那我他喵滴不就成了你们的意外收获了么。
不行,衙门坚决不能去,得抓紧时间想个办法从这里脱身才行....
秦肃正要开动脑筋思索对策,忽然觉得怀里有东西在微微震颤,感觉像极了手机的来电震动。
怀里揣着的只有送走原主的那面小铜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可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铜饼它怎么会震动呢?
秦肃心中纳闷,忍不住趁着身边的邵吴二人不注意悄悄把手探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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歘……
手指触碰到铜镜的一刹那,面前忽然白光迸显,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猛然间开了无数盏聚光灯打在脸上,晃得眼前惨白一片,不可辨物。
白光如闪电般一闪即逝,四周迅速暗淡下来,转瞬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恍惚间,意识被拉扯着进入一片虚无。
邵吴二人和范家小院消失不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五六岁的顽童。
小孩摇着拨浪鼓,玩耍嬉闹,自得其乐。
咳咳!
秦肃心下十分诧异,痰嗽一声想跟那孩子搭话,可是对方居然毫无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秦肃这才注意到,其实自己也听不到小孩发出的声音。
正纳闷间,忽然眼前一明一暗光影变幻,嬉戏的小孩蓦然消失不见,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手里捧着书本,摇头晃脑专心诵读,脸上写着说不尽的学海无涯苦作舟。
光影又一转,读书的少年已经换成了意气风发的青年。
青年走南闯北,做买做卖、行商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