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衿不卑不亢道:“不管我做事是否对顾家有影响,都会严加约束自己。我要对我的人生负责,不会做有损自己声誉的事情。”
“噗”顾清让轻轻的笑出声来。
顾昭德的脸色微微有些沉下来,不是因为顾清让的笑声,而是因为刚才柳子衿说的话。
因为刚才那两句话意思很清楚,“我会严加约束自己,但绝不是因为所谓对顾家的影响,而只是为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声誉”,这是在暗着和顾昭德对刚。同时也表达了对他之前说的一段话的不满。
柳子衿已经被赶出顾家,这是对他的惩罚,意思是从今往后,你别想再沾顾家的光了,有什么困难,顾家也不会管。这与其说是他爷爷的意思,不若说是整个顾家的意思。特别是在顾家拥有极大话语权的一些人的意思。
但是现在,顾昭德又想用顾家声誉来约束他,凭什么?
所谓权责对等,你不给我权,凭什么要我负这个责?
而且顾昭德这番言行最重要的地方,估计还是最后一句。那就是让柳子衿不要因为自己的言行,而对顾家其他的人造成不好的影响。例如顾清让,例如顾清澈,例如顾清轩。甚至,包括顾彦文,以及他自己。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如履薄冰,家里一个小辈出点差错,可能就会坑了整个家族。
他是害怕顾家的权势受到影响,而不是真的想要约束柳子衿成为一个好人。
但问题是,柳子衿已经被赶出顾家了,顾家从此以后不再为他着想,却要让他以后还要继续为顾家着想。
凭什么?
而且刚开始的时候,他言笑晏晏,表现得和蔼可亲,让人心生感激。为什么,就是为了让人心甘情愿听从他后面的管教。
若是以前的顾清之,说不定真着了他的道。柳子衿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属于顾家,因此把自己完全当局外人,才没有被他的怀柔政策打动。若不然,肯定也觉得顾昭德说的对,从而在成为外人的情况下,还特意约束自己,以免给顾家造成什么影响。
一个祖父辈的人,还是枢密院枢密使,居然对一个孙辈的年轻人使这种小伎俩,柳子衿真觉得不耻。
“出去两年,确实长大了,知道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若是以前也这样想,那该有多好?”顾昭德道,“不过现在改正,也为时不晚。身为兄长,总算是给弟弟妹妹做了榜样。你成了墨者,清澈他们在外面脸上也有光彩。”
“哼,他成了墨者,我们脸上有什么光彩,他现在姓柳,又不姓顾?倒是怕他这个墨者,名不副实,以后被人揭穿,我们跟着被人指指点点。”顾清让出言道。
顾昭德轻轻拍了拍桌子:“清让,你在胡说什么?十八岁就成为墨者,这样的人到现在也只有清之一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清让“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能是什么意思?爷爷你也说了,十八岁就成为墨者,这样的人到现在也就他一个。那些整天刻苦钻研墨家理学的人,五六十岁才能成为墨者,他一个整天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怎么反倒十八岁就成了墨者?这事若传到青州去,试问哪个会信?就算大伯大娘站在这里,都肯定不会相信。”
“别人不行,不见得清之不行。清让,你要对清之有些信心。”顾彦文道。
顾清让冷笑:“对他有信心?那万一他真的是剽窃呢?到时候怎么办?”
林清颜忍不住道:“清之哥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清颜,你不了解他,所以才这么想。你问问清澈清轩,他们心里是怎么认为的?”顾清让道。
顾清澈顾清轩看了柳子衿一眼,然后都低下了头。
柳子衿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好整以暇的准备听听顾清让到底准备说出些什么。
“我倒是想相信他,但是后果谁来承担?”顾清让看着他那样子,却是更加生气了,“这事儿若是我们主动向墨家坦白,趁着这个人成为墨者的消息还没传得人尽皆知,我们还能及时收下场。但若是万一以后是被别人查出来,到时候传得满城风雨,我们还怎么收场?”
顾昭德和顾彦文都不说话,顾清澈顾清轩也一言不发,透过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在认真思考顾清让的话。
凤栖梧仍旧是面无表情,林清颜则是有些着急。但是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不行。结果转头去看柳子衿时,发现这位爷正拿起茶杯轻轻呷了口茶,还发出享受的声音,眼睛更是闭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尽量舒展,要多闲适就有多闲适,仿佛眼前的事情跟他一丝关系都没有。
林清颜气得都想打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这么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