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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荒岛报父仇

洞庭湖边,许家村。一座座白墙灰瓦的民居,三三两两,掩映在黄柏和翠竹之间。

在白日里,村民突然发现村中多了一位老丈,只见其身高九尺,衣冠楚楚,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概,望之令人肃然起敬,面对议论纷纷的村民,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无多话。然而到晚上的时候,这位老丈却突然变成了一副邋里邋遢的糟老头,走街串巷到处找人喝酒侃大山、插科打诨,村民为此惊讶不已,众人议论道“真是个怪老头,白天一本正经,不善言辞的老丈人,一到晚上就犯浑,到处聒噪、吹牛,浑身脏臭,就像半个月没洗澡一样,还自称做过大王,是痴人说梦。”,说罢村民哄然一笑,各自忙于活计而去。

魂帝通常待众人走散后,御气而行,一路飞越洞庭湖,但凡有人烟的地方,都停留不行,逢人便问关于洞庭湖的民俗传说、水文地势,这样甚至一度问至江左地界,于是又过了数月,并不谈及寻找许隐尸骨和报仇之事,而许逸尘母子素来敬重魂帝,也不多问,每天照样殷勤伺候。转眼间到了许隐祭日这天,一大早白溪云将昨夜备好的贡品果物香纸准备拿上山头祭祀时,魂帝突然击掌大呼“时机已到,速随寡人出湖,这番定要将那妖孽碎尸万段!”于是许逸尘母子急忙找来许家村十多名同姓青壮一道前去帮忙,大伙这才知道村子里那怪老头原来是真命天子舜帝,顿时个个摩拳,人人争勇。

众人刚来到村边的码头,远远看见水边站着一位道士。此人约六七十岁模样,下巴上一撮灰黄的山羊胡,两道长长的白色寿眉,太阳穴高高隆起,身着淡青色道服,手持拂尘。见到众人,道士率先拱手道“贫道俗姓王,法号清玄,江左龙虎山丹霞观观主,受舜帝所托,今随众出湖诛妖。”众人随魂帝一一回礼,随后登上大船,朝那日许隐父子失事的那片水域扬帆而去。

大船向南航行了三个时辰左右,快到湖心的时候,许逸尘连忙命人停船抛锚。此时太阳初升,湖面上清晨的雾气刚刚散去,粼粼的水波上沙鸥翔集,水中鱼虾成群游弋。见此情景,想到那日父亲丧命于此,许逸尘不禁流下了眼泪,白溪云见到儿子流泪也不由自主啜泣起来,二人就在船中摆了些贡品果物,燃了些黄纸香烛以祭奠许隐。站在船头的清玄道长这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紫铜罗盘,众人看得那淡紫色罗盘上按八卦方位刻着古朴的鸟篆文,只见清玄面色凝重,右手持盘,左手摇动拂尘,口中念念有词,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耳畔此刻只听得浪潮轻轻拍打船舷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清玄猛地睁开双眼,这才缓缓说道:“这孽畜本和鄙观渊源极深,六百年前本观祖师爷紫阳真人路过北冥湖,看见水中一手掌大小的黑鱼为大水蛇所困,遂慈悲为怀驱走水蛇,将其带回江左鄙观白鹤湖中放生。这黑鱼起先每次听得观中谈经论道便浮出水面来偷听,时间一久居然颇具灵性,岂料这黑鱼乃鲲鱼之后,越长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后来这厮顺水道逃至鄱阳湖,开始性情大变,吃人牛马,危害一方。祖师爷仙去已久,除了本门长老历代相传此事,江湖上所知者绝无仅有。此番这畜生湖中伤人性命,贫道猜测它多半是渡劫失败,沦落为尸鲲,需要借助纯阳之魂延续己命。”

众人听到清玄如此道来,都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喊道:“尸鲲?!”只有魂帝此前因亲访龙虎山,已被清玄提前告之,故并不惊讶。

许逸尘听到这里,猛然想起前年某个夜晚的一幕,因为那天同样是爹爹许隐的生日,所以印象极为深刻。许逸尘记得那日掌灯时分,窗外月明星稀,一派祥和景象,和爹爹灯下畅饮,深秋的螃蟹正肥,就着桂花酒,兴致正酣。突然听到半空一道闷雷,吓得筷子险些掉到地上,起身关窗户时看到天上划过数道流星,接着狂风暴雨随即而来,不一会听到洞庭湖上好像什么巨大的事物从夜空落入水中,“咚”的一声震耳欲聋,事后听说湖边地势低的一个村落被溅起的水花淹死不少村民。

见众人疑惑,清玄又解释说道:“六百年共十个甲子,这畜生一直潜心修炼,每个甲子的甲子日定要用一个纯阳的魂魄作为引子,借此以增加功力,想必那许隐正好也是甲子日诞辰,所以符合纯阳魂魄,这才为那妖孽所害。”许逸尘和母亲白溪云听清玄这么一说,更加确信无疑,因为许隐出事那天正好是六十岁生日。清玄道长又不慌不忙说道:“贫道刚才用此罗盘指引,并掐指一算,这畜生此刻却不在湖水中,倒反而去了某处岸上。”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心道“这怪鱼怎么还能上岸呢?”清玄这才解释到“这厮修为已经相当了得,又有许隐的纯阳魂魄作引,已经练就人形。”众人这才信服。于是许逸尘等一干许氏子弟再次扬起桅帆,按清玄道长罗盘所指方向继续航船,这样朝着西南方位又航行了大约两个钟头。

眼看日到中天,已是正午时分,船上的众人此刻都饥肠辘辘,而眼前依旧是茫茫无际的水域,好在渔家船上有现成的渔网、各种炊具,个个又是捕鱼捉虾的好手。不一会儿,大伙从湖中捞上几网鲜鱼活虾,白溪云连忙洗米煮饭,许逸尘和众子弟在一旁打下手,众人协力很快做了十多道菜,只见有白灼湖虾、炝锅白鲢、焖鲤鱼、红烧胖头鱼头、清蒸鲈鱼、大膏蟹和一大罐龟汤,摆在船板中央的矮桌上,整整齐齐、芳香四溢。众人见状馋虫大动,纷纷席地而坐,尽情享受这湖里珍馐。只有魂帝由于是中阴之身,所以不需要火食,陪着愁眉不展的白溪云远远坐着并不吃喝。许逸尘在母亲催促下勉强靠近饭桌吃下些许饭菜。清玄道长由于是修行之士,故对于满桌荤腥并不下筷,只是吃了少许白米饭,喝下一碗清水,随即端坐闭目养神。吃过午饭后,大伙昏昏欲睡,不少人靠着船舱打起盹来,只有许逸尘还在聚精会神地驾着船舵,大船继续朝西南方向航行。

约摸一个时辰后,清玄道长猛地睁开双眼,在船板上一跃而起,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站起身来,靠着船舷向前观望。只见不远处的水中有座岛屿,岛上靠水的巨岩上围着栅栏,貌似是一个演武场,岛中央是几处石头砌成的堡垒,被榕树遮蔽,只露出几点边角。众人都是又惊又奇,不知道这孤岛上是何人所住,这石头堡垒上青苔藤蔓遍布,显然年头已久,又不知为何修建。清玄道长并不搭话,待船泊了岸,第一个疾步踏上岛来,众人见状随即跟着纷纷下船,拾级而上朝岛心走去。

一盏茶功夫后,待步入岛中央,众人才发现这里共有七处巨石堡垒,一字摆成北斗七星之状,且处处都有鱼人设防,只见这些鱼人形如海豹,脚蹼踏地如人立状,一个个手握长刀阔剑,正来回巡逻。清玄道长示意众人不可再进,留下魂帝在原地以护众人周全,自己一人手持拂尘悄然潜行。

擒贼先擒王,清玄道长一念至此,纵身连越两道关卡,形如鬼魅一般,极速朝最大的那座堡垒奔去。关下大门前巡哨的几个鱼人喽啰,刚一转身,突然觉得城墙上一团青黑色的影子“嗖”地一下消失不见,只听到其中一个肥肥的胖头鱼鱼人嗡声嗡气地嘟哝了一句“哟,那啥?乌鸦吗?”另外一个瘦瘦长长的鳝鱼精答道:“管他什么乌鸦黑鸟作甚?大王让咱小心放哨,说待他今夜闭关修炼结束,要好好赏赐咱们。俺对于蚌精妹妹早就爱慕已久,希望大王能赏赐给俺呀”,鳝鱼精说完,吹起嘴边两条长须,一脸坏笑。

话说清玄来到第三道关卡时,运起道家的无上轻功“八步捉蝉”正要翻墙而过时,那守后的鲶鱼精却极为机警,只见它抄起一杆红缨枪起身戒备,一面呼喊众喽啰前往最中央处堡垒报告外敌入侵。清玄道长心里大叫“糟糕,这下打草惊蛇了。”

虽说如此,清玄毕竟道行精深,慌而不乱,扬起拂尘刀光火石间便放倒鲶鱼精和周围几个鱼精喽啰,纵身一跃奔至最中央那处大堡垒。只见这处堡垒城墙既高且厚,透过城门的栅栏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广场东北角有一处石头大殿。清玄二话不说,拂尘飞舞接连打倒守门的一众鱼人,纵身一跃跳至城内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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