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醒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位,“仙人”?贾思珍穿着一身白色丝绸唐装,摇着一把鹅毛扇。足下是一双千层底的翘头贴皮的云履,稀疏的头发在头顶盘了一个鬏,用一根玉簪子别住。温润的白皙脸颊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一双锐利的狭长双眸神采无端。自是一派仙风道骨的风骚模样。
此刻的“贾瞎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罗醒了,“算命的门槛儿低。除了结巴,连哑巴都能干。本人的能耐在四九城儿不敢说是头一份,在“新马泰”还是可以唯我独尊的。”
“四九城儿比新、马、泰还大?”罗醒了奇怪,身后的二位依然还没有回魂。
“我说的“新马泰”是新街口、马甸、太平庄儿的简称,这番涵盖范围也是不小的。本人对易经只是粗通,看人的本事倒是维持营生的主要手段。这一点老李头儿也得对我说一个“服”字。易经我就不跟你讲了,咱们就单说这看人的本事。
看人不单要看外表,还要看眼睛,最后才是看内心。外表风光、双眸却闪着无知的光,这类人古今比比皆是。所谓形神一统,无意识的小动作才是其本质的真实反应。
我这看人的手段和你所学的理论不同,自有一套成法。是这万丈红尘中摸爬滚打得出来的,也算是一门手艺。本门的手艺小成之后可以不挨揍,中成以后可以养家糊口大成之后,天下便可去得。我以前亏欠过老李头一点儿人情,今天就当是还债了。至于小友能领悟多少,自然也看缘分的深浅。。”
章胖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冯国栋,小声嘀咕着:“我一直以为我的无耻已经无敌,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只看人家这一身的行头,这就是一只天天开屏的杂毛老孔雀。”
冯国栋也是连连点头,“这才是高人风范啊!?”
随后几天罗醒了每天跟着贾思珍观摩他给人算命,章小岭和冯国栋则是组成了一个“草帽巡逻队”,每天在市场里溜达。
每当贾思珍来了客人,罗醒了都会在一旁仔细的观察。同时在心里对比着自己与贾思珍之间,在判断上的出入和分歧。而贾思珍在所谓的“教学方式”上,也有自己的一定之规。不不单讲,有问题可以问。如果在一个问题上的疑问过多,他也只讲其中一点,你要是不懂就自己憋着。
“这是逼着自己快速的融会贯通,没有点儿眼色、灵性,一辈子也只能是个不挨揍的命。”罗醒了心下了然。他目前不但要学习贾思珍察言观色的手段,还要兼顾着学习贾思珍不动声色的套话和堵话头的本事。用贾瞎子自己的话说,这手艺俗称叫“顺拐”。
罗醒了发现,贾思珍在客人未进门之前就已经开始观察了。贾思珍的小门脸儿不大,门口挂着半截印着八卦图案的门帘。如果在外面平视,则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况。而屋里的人却可以将客人的诸般细节,分割得很有层次。
贾瞎子一般从脚底开始,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看。鞋子的新旧、洁净与否,步伐的大小、节奏的轻缓等等同时耳朵也在听,最后在对应着呼吸的节奏看眼神儿。这些都是接下来“算命”时的参考依据,客人尚未开口之时,他的心下就已经算计的八九不离十了。
贾瞎子自己说话两头延,别人说话两头堵。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便按照他的引导,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包括你家的存折藏在哪?缸里还有多少米?
罗醒了逐渐的端正了态度,放下了开始时的轻慢之心。他越来越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也渐渐地感觉到了压力。
章小岭和冯国栋则是每天一身另类的打扮,在市里乐此不疲的“巡逻”。胖子还是顶着那顶掀顶卷边儿破草帽,疯子则是戴着一顶满是“蛾鳞儿”的泛黄草编礼帽。两人都是上身文化衫,下身大裤衩。胖子的文化衫上前面印着“别理我”,后面印着“烦着呢”疯子的则是前面印着“你瞅啥”,后面印着“能怎的”。
胖子手里端着自己新置办的和罗醒了同款的大把儿搪瓷缸子,脖子后头插着一把折扇。疯子则是拎着一截儿臂粗的橡胶水管子,在手上不停的敲打着。看来疯子也是吸取了教训,知道心疼钱了。
虽然俩人都换了造型,但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毕竟第一天来的时候,动静闹的有点儿大。市场里的消息也传的快,如此养眼的俩破草帽儿总在眼前飘来荡去的,想不知道都难。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奇怪,不管是心里有鬼没鬼的都躲着这两块料儿。俩人索性也就不再隐藏行迹,开始大摇大摆的当起了义务市场巡逻员。
这天中午,胖子和疯子来到贾瞎子的摊子前和罗醒了吹嘘:“人民的主观能动性已经被我和疯子调动起来了,哑巴都开口说话了。”
“你们把那群新边的贼给办了?”接话的是贾瞎子。
“呦呵,行啊老爷子,这都算的出来?”
“这有什么?那群新边毛贼以前只在市场外转悠,市场里属于另外的几股势力。碍于少数民族政策,以前虽然抓过几次,最后也都放了。这让他们也处于一种有恃无恐的状态。
你们这两天在市场里,把原本几个有固定势力范围的贼都折腾的够呛,他们自然就躲出去避风头了。他们都出去了,自然也就压缩了这群新边贼的活动空间,他们跑进市场里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