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九穿着西服坐下了,堂倌上楼来,独立楼宇上的站立空间不多,那堂倌点了菜便下去了。剩解九与二月红两人摇着扇子乘凉风听戏。
戏曲的声响非常小,楼下戏院里外万盏灯火,市坊街道上都隐隐点了灯,远处的商业区与夜市里灯火斑斓,喧闹声隐隐地不绝于耳。
在风楼上解九不免有些泛困,他今日才与他人谈成了一笔生意,走的是二月红的路子。只见当时二月红一举一动两三下里便谈成了两人合伙的这笔生意,解九还要止住他再思考几日,只见他拦住了他道:“一朝难再晨,讲定的事就让他去吧。若再强求,当心嘴边的鱼溜了。”
解九便也不再过问。当下开了票子,两下里帐清了,二月红又道:“九爷今晚哪里吃饭?”
解九道:“还不曾决定。”
二月红道:“那九爷随我来吧。”
于是二月红把他带到了这里。
风楼里,二月红搧子上的风隐隐的吹过来,解九坐在那里昏昏欲睡,二月红倒没怎么理他,只是自顾自随楼下的戏曲牌子小声哼唱,过了会堂倌上了茶来,他掀起两只盖碗来倒了茶,把一杯推到了解九面前。
“解九,别睡了,起来喝茶。”
说着拿扇子敲了他的肩膀一下。
解九睁眼,看他一脸丰神俊秀的坐在那里,笑眯眯的摇着扇子,便道:“二爷好兴致,折腾了一天也不累。”
“我每日练戏,肺活嗓子好着呢,就几家跑下来也不妨事。”又道:“赶紧把这茶给喝了。”
解九拿起茶来喝了一口,是醒神茶,又道:“你让他们上桔子茶,我没什么胃口。”
二月红道:“你倒不饿。”
解九道:“让刚才那几家折腾了。”
二月红笑了。招了人来给他上茶。风灯笼旁,解九的脸上晒得红红地,成串的大红灯笼在高楼的凉风里滚滚转动着,整条红光舞动起来,一时使人炫目。
“山静风微尽漏长,映殿角火云千丈,紫气东来瑶池望,翩翩青鸟亭前降。风熏日—朗—,看一叶阶蓂摇炎光,华宴初启,南山遥映霞觞,果合欢桃生千岁;花并蒂莲开十丈,宜观赏,境齐蓬阆——”二月红轻声哼唱着。
“二爷你真是很爱听戏呀。”解九犯困地撑着头望向二月红。
“那是当然。”二月红听了这话扶着扇子笑了。
堂倌呈上菜来,两人开了筷箸。旁人两下里添饭添菜,他们在楼上把这一顿饭吃了。远远的院子里传来喝彩声。二月红把菜用完,又让人去把茶换了,待解九吃完后又喝过两壶茶,这才慢慢步下楼来朝院子里走去。
“二爷可赶着听夜场?”
“不是,今日困乏,想早点回府休息。”二月红带他走过戏园里的庭院,戏院子里还没有散场。庭院前后一片空旷;静悄悄的。他带他往门口走,两排高树占了廊前两道,隔着树丛,隐隐约约见得到四处红灯笼所散发出来的红光。
“九爷,明天的事……”二月红放慢脚步走到他身旁,解九凝神听着,他道:“让李家去把钱兑了,账你我照拆不误,不会少了你的。”二月红伸出手去按了按他的衣领前襟,这动作表示让他放心。
“二爷是什么人,难道解某信不过?”解九背手轻声回答。
二月红笑了,又道:“九爷这么想自然最好,”又对着他道:“客气了,不敢当。”
他走过石板长廊,来到后院,眼见得就要到门口,二月红脚步急了些,脚下狠狠被绊了下,解九在他跌倒前扶住他。
“二爷,慢点。”他拖住他的手肘一掌把他拉起,二月红回头与他对视。
二月红的袖口软软的,解九虽然抓着袖子并没有触到什么;可是他的心仿佛在那一刻停了一下。
二爷望着他微笑说:“九爷。”看他还在那里愣神,便拿手到他眼前挥了两下,又道:“九爷。”
解九这才轻轻放开了他的手肘,道:“二爷站稳了。”他为刚才那一刻的恍神吃惊,一叶阶蓂摇动,两人聊到傍晚,吴老狗走近了,连忙定了定神等着下人过来与他们招呼。
下人招来马车带他们回府,他向二月红行了一个礼,匆匆上车往解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