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清水，我先回家了，找你叔没找到，你先去陪着你爸，看着爷爷。”

王清水依然躺在排椅处眯着，忽觉有人碰他，睁眼看到是王永真，说话有点急，看样子是跑过来的，原来已经下午了。

“好的姑，你快回吧，慢点。”王清水坐起身说道。

回到急诊病房，王德双坐在窗边，再看王贞山单独的坐在床沿，显得有点可怜，见王清水进来，脸上多了点喜悦。

“吃饭啦？”

“吃了，爷爷吃了没？”

“吃了点，嗯，”王老爷子顿了一下，舔了舔上嘴唇，“这里还有些，你饿了就吃。”

“哦，好。”

“下午我五姐来看你。”王清水坐到床边跟他说道。

“哦，几点？”

“没说几点，四五点钟吧。”

“现在几点了？”

“三点半。”

“好，那我先躺会。”

王贞山说着就要自己躺下，王清水赶紧上前学着王永真的动作，抬起双腿，顺着王贞山转屁股的劲头把腿挪到床上，又在脚下塞了点被，舒服一些。

等把小栏杆支好，王贞山才摸了摸额头，微闭着眼睛开始尝试入睡。

此时四叔王德全匆匆回来，脸色有点不好。

“怎么了，叔，还不能进病房？”

“医生没给信，一天了，明天我再给那人打个电话。”

“二伯啥时候来？天快黑了，我得去接接。”

“不来了，他这么大年纪，谁照顾谁呢？”

王清水五姐过来的时候接近天黑了，王贞山没有表现出非常的开心，自从老太太离世，他接连生病，已经让他习惯了这种拜访。

王清水跟姐夫到外面抽了根烟，淡定的讲了讲这几天的事，表明老爷子身体健康的很，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不用担心。

送走五姐一家，王德双要去整点吃的，王清水还是要吃泡面，想着明天于倩男就回来了，考虑着要不要让她来看一看。

“叔，爸，你俩回去吧。”晚上九点多，王清水又是日常话术。

“你自己能行吗？”

“没问题，对了爸，明天你回老家吧，小于要回来了，没地方住了。”

“我不去住，你俩还没确定，你可别叫她。”

王德双还要说，被王德全打断，拉着他往外走去。

“年轻人的事，我们少管，走，去我那住去。”

二人离开后，王贞山便想上厕所，颤巍巍的使劲站起来，自己拿着尿壶，指示王清水扯好帘子，别让人家看到。

一阵莫名心疼。

王清水拿着尿壶去厕所清理，回来的时候王贞山已经自己躺上了床。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待在一起，应该二十年前，他带王清水住老屋的时候。

当时那个房子很老，东屋有个炕，王贞山打开收音机听戏，王清水躺在他身上，阳光从窗户投进来，晒在脸上，万般舒心。

那时王贞山刚迈七十的门槛，身体健康，骑的自行车在同龄人当中算飙车的流畅程度。

王清水看着逐渐睡着的这个老头，一边怀念着过去，一边铺着陪护小床，把被子放在一头，腿耷拉在地上，依着被子看向王贞山，一言不发。

“睡觉吧。”王贞山闭着眼忽然来了一句。

“昂，我不困，你先睡吧。”王清水抿了下嘴角，随口答了一句。

时间到那半夜，王贞山忽然醒了，他想起来却使不上劲，王清水急忙起身放下病床栏杆，扶住他。

“上厕所？”

“不上。”

“要不我给你揉揉后背？”王清水坐到床上，摸着他的后背说道。

“好，你揉揉。”王贞山思索一阵才回答道。

王清水学着小姑的样子，把手伸进王贞山后背，老年人粗糙的皮肤，坑坑洼洼。

王清水摸到腰部的水肿，像个快蔫了的气球，鼓鼓囊囊，这一块那一块，他从上到下开始捋，腰部那些水一样的东西就被揉到其他地方，分散开来，一直能摸到骨头了，才算正常。

“这里面的水会动。”王清水一边揉着一边跟王贞山说道。

“嗯，这水多了躺着难受，舒散开就好多了。”

腰上没了积水，王清水开始帮老爷子搓搓后背，捏捏肩膀。

王贞山让使劲掐肩膀那块骨头，王清水怕他疼，没有过度用力。

“不痛！使劲就行，老骨头了，没有感觉，要不它自己痛，还不如使劲掐掐。”

王清水微微使劲，二十多分钟，王贞山才说可以了，让王清水睡觉，他想自己坐一会。

王清水没听，坐回自己的小床，伸手按摩起王贞山的腿肚。

“是不是消肿了吧？”王贞山问他。

“嗯，皮很松，也不憋着膨胀了。”王清水捏着小腿上那松垮垮的皮，皮包着骨头。

“只有市里的医院能治，打上利尿针，就能全排出去。”

王贞山愣了一会，看王清水没有在意，又说道，“扶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王清水才明白，自己也够笨的。

回来扶王贞山躺下，已经凌晨一点半，王清水继续依偎在小床上，微微眯眼，确实有些困。

过了好一阵，王清水隐约听见稀碎声，努力让自己睁开眼，发现王贞山已经自己拆下栏杆，坐在床边看着他，王清水急忙爬起，扶着他的腿。

“睡吧。”

王贞山看着他说道，那个眼神是王清水小时候经常能看到的，和蔼、慈祥。

“没事。”王清水呵呵一笑，表示很抱歉。

王贞山腰上的水又出现了，这水先是布满后背，然后慢慢汇集到腰上，源源不断。

“几点了？”王贞山扭头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