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丢到家了!”
王清水二人离开后,寻了一处公园凉亭坐定,此时已过晌午,火辣辣的太阳正毒。
公园里有一条贯穿城市东西的内陆河,早已干涸,河道里还留着没法使用的喷水装置。
适才在咖啡店,看似正常的两个人,装扮整齐,双双下跪,引起轰然大笑,哪吒这辈子应该都没经历过。
上次这么丢份还是砍杀父李靖的时候,当着他大哥的面,没看懂文殊天尊,还要戳他三枪。
这次当着一个人间小儿的面,都敢去戳那后土化身了。
哪吒瞅着王清水,猛吸一口烟蒂,问道:
“你这个表妹到底什么来头?”
“吒哥,我是真不知道,”王清水听罢,立马摸了摸胸口,继续说道,“我还被她踢了一脚,都快把我心脏踢紊乱了。”
哪吒眼珠子左右转了几圈,扔掉烟头,忽然说道,“你爷爷是不是出院了?”
“差不许多,说是下午,但那病房紧张,再说王贞山的秉性,现在都可能到家了。”
王清水猜的没错,王贞山在两个儿子的陪同下,已经到了郊区农村的家门口。
“滴滴”两声,王贞山屋内出来几人,这矮个略胖的六十岁老妇,是他的大女儿,王永慧。
那高个微肥的70岁妇女,是王贞山的大儿媳,另外一个年轻男性便是他的大孙子,王清林。
王贞山自己开了车门,正要一脚踏出来,王永慧和王清林急忙上前,准备扶住。
“不用。”
王贞山轻轻推开二人,在家门口必定是好面子的,屋后一群乘凉的老头老太太,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病态。
王贞山忍着腿疼,坚定表情,下车踏进大门。
懂点人情世故的都知道,这种表情装的有点过火了,一个乘凉的老头随口打破尴尬。
“贞山回来了,看起来又硬朗了!”
“回来了!好了!”
王贞山扭头笑着回道,又把另外一只脚迈过门槛。
内屋里众人坐定,大儿媳将那还在保温的饭菜整齐的码在桌上,说道:
“爹,老四打电话,说中午就回来,这刚做好,抓紧吃点。”
王清林也端着一壶水进了内屋,说道:“爷爷,先喝口水。”
王贞山挥挥手,从桌前凳子挪了下来,坐到自己的单人小床上,双手握拳搭到膝盖,看着桌子不再做声。
这个房子在村中央,是给老四王德全建的,王德全常年在城里做生意,去年老太太走后,王德全又把房子修葺了一遍,风水换了换,让王贞山在这住,邻里邻居的有个照应。
这个内屋就是王贞山的卧室,也是过来看望的人,聚集吃饭的地方。
“我准备去老房子里待着,这里味道太大!”
王贞山微微握拳,攥上又展开,似乎下了个大决定。
“爹,我都找专业的人前后测过了,加上通风半年,怎么会有味。”
王德全并没有理解王贞山的意思,还想继续劝说,被王德双拦了下来,颤巍巍的声音问道,
“爹,您有什么事吗?”
王贞山抬头看了一眼王德双,自己的这个三儿子,看他那形态似乎还在为老太太的离世极度自责。
王贞山微微闭眼,说道:
“老三,你陪着我去吧!”
“爹……”王德双不知如何回应,称呼了一声,便哑住了。
“永慧,你去找永真,过去收拾收拾,今晚上就搬过去。”
“爹,那里那么脏乱,气味还大,别去了,在这人也多,多好。”
王永慧劝着王贞山,不是不想去收拾,而是老房子在村西口,紧靠着村里修建的柏油马路,镇上又在搞物流,这一天到晚来来往往的大型货车,光噪音就根本受不了。
“去收拾吧,那面院子大。”
王贞山说完,水饭均未动,双腿收上来,面朝墙壁卧躺,不再出声。
“去吧,也不是很远,几百米,没有啥不方便,轮流过去陪着住。”
王德全拗不过他这个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准备把王贞山在这里的家把什都收拾打包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离开,剩那王德双还站在原地。
王贞山感受到众人的离开,立马转过身,依然是卧着的姿势,像一张立马撑开射击的弓弩。
“老三,快五十了,当地盛不下你了?”王贞山嘟囔几句,眼睛瞅向桌上的水杯。
王德双眼力劲绝佳,立马取水准备递过去,没迈半步,王贞山又加一句:
“我不喝。”
王德双收回抬起来的腿,点了点头。
“爹,我去老屋陪着你。”
“你就别去了,我去陪着爷爷,反正我闲着没事。”
一个年轻人大步踏了进来,白色短袖和灰色卫裤,戴着黑色帽子,其后还跟着一个小少年,清秀的很。
“清水回来了!好好好!”
王贞山对自己孙子总是如此亲切,他是看着王清水长大的,从小到初中,吃住在一起,整整十五年。
自从王清水上了高中,这相聚的时刻,一年就剩个十次,后来上了大学,十次又变成了两三次。
‘王清水’这个名也是王贞山给起的,他是木命,恰好清字辈,双水生木,所以这王贞山是有点东西的。
“哎哟,小朋友也来了。”
王贞山见着有外人,便自行杵着胳膊坐了起来,双脚落地蹬上拖鞋,双手铺整几下衣裤,继续握拳放在了双膝上。
哪吒听王贞山念到自己,上前一步,作揖道,
“爷爷万福!”
王贞山听罢,眼睛紧跟着亮了许多。
“万福可不敢当啊,小朋友,”王贞山笑呵呵的应道,没想到这个小孩懂的还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