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因为母舅的身份,这司徒氏一族祖上是随太祖皇帝起事的肱股之臣,一百多年惨淡经营,早已是大周数一数二的望族,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轻易撼动不得。至司徒熠父亲这一代,更是把控朝政,连陛下都处处掣肘。
不过,这位大皇子虽有一半司徒氏的血脉,却仍得陛下看重,单看这“宸”字的封号便可知。他也确实有才能、有见识,有些事上,也很是强硬。可若是面对司徒氏,就会不断地妥协。若是家事,随他怎样,可国事焉能如此?
岳疏桐默默喝着粥,暗想着。
“父亲如今病重,还不知道几时能好。”段泓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面露愁容。
“殿下脱不开身,我明日替殿下去探望吧。”见段泓如此,岳疏桐心中不忍。
“也好,你且去吧。明日,还有赈灾的事宜要商议。”
两人不再说话,很快用完了晚膳。岳疏桐命人将碗碟和食盒送回尚食局,又守在段泓身边,磨墨铺纸,剪烛倒茶。直到四更天,两人才歇下。
未到辰时又起。岳疏桐为段泓穿戴好衣冠,嘱咐几位寺人侍候段泓,便带着两位侍女去尚食局取了参汤和燕窝,一路送到承意殿。
因皇帝一直病着,后宫妃嫔并皇室亲眷一干人等皆在殿外候着,时时预备侍疾。
皇帝身边的寺人黄冕也立在门外。
“黄大人,稷王殿下挂念陛下和贵妃娘娘,却又忙于政事,脱不开身,故此特命我送些补品。”岳疏桐上前行了一礼,轻声道。
“是岳姑娘。贤贵妃娘娘正在里面呢,容我进去通报一声。”黄冕倒是很好说话。
“有劳大人。”岳疏桐也客气着。
不多时黄冕出来,示意岳疏桐可以进去了。
岳疏桐道了一声谢,让两位侍女在外等候,轻手轻脚地进了内殿。
刚刚迈入内殿,一股浓烈的药味便扑鼻而来,呛得岳疏桐直想咳嗽。
“参见娘娘。”岳疏桐朝着床榻边坐着的人叩头道。
“疏桐?快起来吧。”
“谢娘娘。”
岳疏桐看向贤贵妃。多日不见,贤贵妃两眼通红,面如土色,已然憔悴了很多。
她招了招手,要岳疏桐上前来。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回娘娘的话,殿下记挂着陛下和娘娘,可实在走不开,就让我来送盏参汤。还有一碗燕窝,是给娘娘的。殿下说,待过几天,事少了,他便来侍奉汤药,娘娘也可歇一歇。”
一旁的水华接过食盒。
“泓儿近来如何?”
“殿下很好,娘娘莫要挂念。陛下的病情可好些了?”
贤贵妃重重叹了一口气。
“只怕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好。”
岳疏桐抬眼,只见重重纱帐中依稀可见皇帝枯槁的形容,双目紧闭,两颊凹陷。
“娘娘且宽心,陛下吉人天相,定能康健。”岳疏桐出言宽慰着贤贵妃。
“你快回去吧,泓儿那里离不了你。我也怕你碰上皇后。”
岳疏桐刚要应声,便听得黄冕进来通报。
“禀贤贵妃,皇后殿下的凤辇已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