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让王爷把气撒了,大家面上都好看。
至于赖升,他不是常说为贾家鞠躬尽瘁,眼下能为主子挡灾,这是他的荣幸啊!
一侧,秦可卿那双柔媚的眸子看着那被压着打的赖升,芳心惶恐,有心离去避开这是非,然而锦衣卫抵在门口处,她又没得吩咐,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恍若成了一只被遗落在角落的小鹿,颇显可怜。
荣国公府,荣庆堂内。
高台软塌上,面发须白的贾母正与慈眉善目的王夫人以及从金陵上京不久的薛姨妈轻声的说着些什么,偶有笑声传来。
“我来迟了,老祖宗恕罪。”
一道放诞的笑声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让堂上的贾母一行人不由的会心笑了起来。
须臾间,便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条、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锦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
凤姐儿款款走到贾母跟前,赔笑道:“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
听着吉祥话,贾母自是受用,瞧着跟前这得意的孙儿媳妇,笑道:“凤辣子,你不去忙自个的事儿,来这犯浑作甚。”
凤姐儿狭长的凤眸闪了闪,含春的粉面浮上一抹不自然之色,轻声道:“老祖宗,是东府那边出事了。”
贾母闻言,顿时收敛了笑意,浑浊的目光缩了缩,问道:“出什么事了?”
若是一般的小事,凤辣子可不会如此郑重其事,想来东府那边的事情不小,难免让贾母心中担忧起来。
便是陪同的王夫人以及客居的薛姨妈都屏息敛神。
凤姐儿也不敢怠慢,说道:“下面的人说,有一队锦衣卫闯进了东府,瞧着气势汹汹的,怕是来者不善。”
“锦衣卫闯东府作甚。”贾母心下一惊,忙不迭的问了起来,苍老的面容上,现着几分诧异、担忧之色。
皇家亲军出马,这事可不小啊!
凤姐儿说道:“内务府的人在东府那儿闹,说是珍大哥欠了内务府几万两银子,被珍大哥打发出去后,没多久锦衣卫便上门来了。”
内务府追缴欠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便是后宅女眷也有所耳闻。
其实一开始僵闹的时候,那般动静,凤姐儿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只是那到底是东府的事儿,她也不好置喙,又见贾珍将内务府的人打发走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也装作不知情。
只是没想到,锦衣卫上门,凤姐儿心知事态严重,已然是瞒不住,故而才过来禀报贾母,言明缘由。
贾母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喝骂道:“这混账东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贾珍穷奢极欲的事情,贾母也是知晓一二,只是那东府的事情,贾母也不愿意去招人嫌,左右是东府的家业,与她无关,但凡闹不出事情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挥霍。
然而没想到,东府的家业还不够他们造,居然还向内务府借债,如今被内务府的人上门讨债,这不是让外人看宁国公府的笑话,连带着贾家也成了笑谈。
慈眉善目的王夫人抬眸小心的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贾母,轻声道:“老太太,如今要紧的是锦衣卫去了东府那儿,可千万不要闹出事情来。”
宁荣二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国公府出了事,荣国公府也不能独善其身。
贾母缓过了神,心道王夫人言之有理,问道:“大老爷呢。”
后宅女眷不好处置外事,便只好让家中的爷们去。
虽然贾母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的为人,但面对皇家亲军,作为荣国公府袭爵人的贾赦出面最为合适。
凤姐儿明艳的玉颜上浮上一抹不自然,两弯挺俏的吊梢眉下,那双潋滟的凤眸敛了敛,轻声回道:“大老爷不在府中。”
“混账东西。”
贾母喝骂一声,心头的火气更甚,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似贾赦的作派,不在府中的话,十有八九出去听曲吃酒了。
原就嫌弃大儿子,关键时刻还指望不上,生条狗都比生他好。
然而此时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贾母按捺下心中的愤懑,说道:“政儿不是回府了,让他去东府那儿瞧瞧。”
“哎,我这就去请二老爷。”
凤姐儿善于察言观色,知晓此时的贾母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敢卖弄口舌,忙下去请贾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