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洗尽一身尘泥，神清气爽的李云，推开了林如海书房的房门。

抬头一眼就看到面色枯槁如死人的林如海坐在首位，正含笑看着他。

“回来了。”

“嗯，让林伯父担心了。”

刚关上门，一旁吴玖上前，就要跪下。

李云心中一惊，一个箭步上前，将其扶住，跪将不下。

“吴管家这是何意？”

吴玖执拗不肯起身，道：“老奴私心作祟，让公子陷入危险之中，罪该万死。”

果然那句话是吴玖私下转告，而不是林如海的意思。

当初张元转告时，他就有所怀疑，接到林如海的信后，他便能确认。

至于吴玖的错处，如果不是他武力过人，换做常人，那句话的意思相当于拼死一战。

虽然他现在没事，战略目标也超额完成，皆大欢喜。

但吴玖私下传讯，心中的确存了牺牲他的心思，说没有一点芥蒂，那是圣人，不是他。

扭头看了眼首座上的林如海，见他老神在在，不发一言，就知道指望不上。

“吴伯……”

吴玖先前自称老奴，这个自称对林家主子才有，林如海默认，他此时再叫吴管家，就有点不合适了。

“林伯父日理万机，不清楚我的能为，你管着张元他们，难道不清楚吗，那些私盐贩子，来再多都不是我对手，并且就算没有你提醒，我也依然会如此行事。”

“不能这么算，老奴的确存了阴私心理。”

李云手上一用力，吴玖不受控制起身。

“吴伯，其实你这是为我挡灾了，如果没有你提醒，现在我已经被林伯父骂个狗血淋头。”

说着李云越过吴玖，朝后方林如海嘿嘿一笑。

林如海没好气瞪了一眼李云，放下茶碗。

“嘴皮子倒利索，但糊弄不了老夫，吴玖。”

“老奴在。”

“李云可以不计较，但不代表老夫也可以不计较，不代表你就能心存侥幸。”

“老奴不敢。”

“念你也有了春秋，自去领五鞭，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再来见老夫，恩将仇报，老夫无颜苟活世间。”

“老奴该死！”

对于侍奉林如海多年，甘愿为其去死的吴玖，李云无论如何在他心里，都是比不上林如海的，甚至林黛玉也不行。

因为林如海再宠爱林黛玉，当男孩养，她也是女子，无法继承香火。

古人对子嗣香火传承的执念，如同一座大山，难以撼动。

再遇到需要牺牲李云，拯救林如海的情况，他绝对会做第二次。

这一点，林如海十分清楚，所以只有将此事的严重程度，与自己的生死挂钩，才能对吴玖起到警示作用。

李云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这个时候他没有插话的余地，同时林如海的做法，也让他心中很是慰藉。

吴玖随即遵照林如海的话，给李云磕头认错，起身后退至一旁，隐入阴影中。

重新落座，李云便问起了之前送来的陈家探子。

“那些人都是陈家豢养的江湖好手，都有家眷在陈家手上，所以只承认是去收集周家贩卖私盐罪证，其余一概不说。”

“那能不能将这个事透露给周家？”

林如海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周家家主周若林，是个有些疯狂的人，如果被他知道陈家欲置他于死地，闹将起来，扬州城会大乱。”

此言一出，李云便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别看最近他们战果斐然，但实际上林如海他们一直都把握着一个度，那就是扬州城不能乱。

所以他们的行动一直都强调一个“快”字。

剿灭江湖帮派快，快到他们没时间转移罪证，铁证如山，不容背后之人煽动民意。

而察觉那些江湖帮派有断尾求生的苗头，林如海就立刻让李云停止行动。

这回他去剿灭那些私盐贩子窝点，也是林如海他们动用了两淮盐场方面，手下所有盐商和盐院衙门势力一起遮掩痕迹，就为了瞒天过海。

“说实话，老夫也没想到如今的周家居然还敢牵扯私盐，他们现在都在等老夫死，现在有了周家确凿罪证，老夫这时候死，正合适。”

“林伯父要假死？”

“没错，老夫会和柳都运使演一场戏，然后……”

听完整个计划，李云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