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道:“于是萨满巫神就将牡丹汗的模样弄得有几分像她自己,却将她自己扮成牡丹汗的模样,萨满巫神易容的手段,不用我说,你们总也该知道。有谁能这么了解冒顿与牡丹汗,只有萨满巫神。谁能识破她的诡计,婚礼上没有人注意这个细节?”
昆仑奴道:“何况她头上还戴着风冠,脸前又挂着珍珠,那冒顿就算眼睛再厉害,也是瞧不出来的。”雁翎公主道:“但牡丹汗却又怎会跑到箱子里去的?”
昆仑奴道:“是呀,那箱子明明是龟兹国师从外面带来的呀。”
苏武道:“萨满巫神行事是何等周密,那梳头师带花粉进来,自然是有个箱子的,她将花粉腾出,将牡丹汗装进箱子里。”雁翎公主道:“但……龟兹国师……”苏武道:“萨满巫神自然也早已和龟兹国师约好,带一个同样的空箱子来,然后便乘人不备,用空箱子换了那只装着牡丹汗的箱子。”昆仑奴拍掌道:“不错,她想必先就将装着牡丹汗的箱子放在殿堂外,那时冒顿的大婚盛典正在热闹时,自然谁也不会去留意到一口箱子。”
苏武道:“这其中还有个关键,萨满巫神放下箱子的时候,就是新娘子走进去的时候,无论是任何人,新娘子自然都是大家注意的目标。”雁翎公主道:“她早已算定别人只顾瞧着新娘,却绝不会去留意箱子。”苏武点头道:“不错,但举此一点,还不足以显出萨满巫神行事之周到……”雁翎公主抢着道:“还有一点,龟兹国师换箱子的时候,也就是他自己走进去的时候,那时别人的目光全都被他那奇形怪状所吸引,只顾着去瞧他了,自然也不会留意到那八个抬箱子的武士已经悄悄换了个箱子。”
昆仑奴击节道:“妙极妙极,难怪萨满巫神要选龟兹国师,为的不但是龟兹国师还有一手巫术遁法,还为的是他那奇怪的相貌,像他那样的人,无论走在哪里都要被人注意的,何况他又故意打扮得特别怪模怪样。”
苏武微笑道:“不错,这件事前前后后,每一个细节都在萨满巫神的计算之中。”雁翎公主叹道:“若论思虑之周密,天下只怕没有人能比得上她。”昆仑奴道:“女子的思虑,原本就比男人周密得多。”他平生以粗豪为事,近日行事虽仔细得多,但本性难改,是以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称赞之意。尉屠归瞧了雁翎公主一眼,突然笑道:“女子的思虑,也未必人人都周密的。”苏武道:“这件事功亏一篑,也只因为她是个女子。”尉屠归道:“此话怎讲?”
苏武道:“女人的思虑虽然周密,但心胸却未免窄了些……”雁翎公主冷笑道:“女子的心胸,也未必人人都窄的。”苏武笑道:“话虽不错,但一般说来,女子的心眼儿总未免较为偏激毒辣,否则这件事也就不会功败垂成了。”雁翎公主道:“此话又怎讲?”
苏武道:“此事若换了男人来做,将牡丹迷倒后,便已可动手杀了她,又何必再多费手脚,再将她装到箱子里,那么冒顿也就不会发现其中的破绽,她若想杀死冒顿,入了洞房,尽多机会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画蛇添足。”昆仑奴道:“你这一提,我倒真不懂了,萨满巫神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苏武道:“她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要冒顿亲手将牡丹杀死。”昆仑奴道:“不错。”苏武道:“虽然她恨冒顿恨之入骨,但瞧到冒顿要与别的女子成亲,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嫉妒之心,这嫉恨之心一生,行事便难免失却了理智。”
昆仑奴击掌道:“不错,这嫉妒两字,当真是天下女子的致命伤,就连萨满巫神这样的女
子,竟也不能例外。”雁翎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认为男人就不会嫉妒么?”昆仑奴笑道:“男人比较好些。”雁翎公主冷笑道:“据我所知,男人若是嫉妒起来,比女子还要厉害得多。”
苏武道:“萨满巫神之本意,原是要将冒顿杀死复仇,但这嫉恨之心一生,她竟将此事置为次要,而变成一心要先将这婚事破坏,一心要先杀死牡丹。”昆仑奴道:“但她却又偏偏不肯痛痛快快地将牡丹杀死,偏偏要画蛇添足……”
雁翎公主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她这样做法,不但是为了要折磨牡丹,主要还是为了要折磨冒顿,要冒顿痛苦一辈子。”昆仑奴苦笑道:“女子的心意,男人的确是弄不懂的。”
雁翎公主道:你若懂得女子的心意,太阳只怕要从西边出了。”苏武道:“牡丹说得倒也不错,她此举委实是为了要冒顿痛苦,是以她先点破牡丹是他女儿,然后诱使冒顿将牡丹杀死。”
他叹息一声,接道:“这样冒顿若是真的出手,她再将此中秘密揭穿,冒顿纵然未必终生痛苦,又有何颜面再称雄草原?”
雁翎公主道:“不错,一个人若是真的误杀了自己的女儿,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日后传说出来,他还有什么脸在别人面前称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