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耐心等待，让我在日本等死啊！咳咳……”老唐和路明非在一处树荫下落座，没好气地骂道，“我护照丢了我怎么证明自己身份！”

“老唐你先好好休息，我们还是得想办法……”

路明非内心也很悲观，但必须在这个时候给予足够的安慰，不然两个人一起埋怨，情绪就一起跌下去了。

这一招他是和陈雯雯学的，每次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看到她心情就好起来，然后她情绪低落的时候，自己也会给她安慰。

其实小天女就是这一点上做的不好，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强势，像赵孟华那样骄傲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像她这样强势的女孩子呢。

“哎……现在怎么办？没钱吃饭，没地方住，活得还不如在美国领救济粮呢……都说日本是西化最严重的亚洲国家，咋就没几个闲的没事儿干的富二代发发善心，在街头烤点牛排什么的给流浪汉发一发呢。”

路明非苦笑，心想老唐开始摆烂，满嘴说胡话了：“日本受美国再熏陶，骨子里也是东亚人，而自食其力就是刻进咱们骨子里的东西啊。”

老唐没有说话了，他已经躺在了长椅上，道路两旁来往的人都对他们投去了怀疑的目光，这样的搭配看起来就很不正经的样子，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个看起来颓废倒霉的流浪汉。

而老唐那一脸衰样儿，还像是吸多了D品的瘾君子。

但路明非知道老唐生了病，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太阳渐渐西垂，事实证明，就算一天什么也不做，人也是会饿的。

老唐饿到都产生幻觉了：“这附近是不是有拉面的香气？”

“有？”

路明非差点睡着，突然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护照还在，便使劲地闻了两下。

果然有香气，还有股很浓郁的海鲜味道，就像是北海道的虾，东京湾的鱼，还有鸟取县的松叶蟹，那一锅里，一定浓缩了整个海洋的精华。

路明非转过头，香气的来源就在百米之外，相伴的情侣刚吃完，笑盈盈地跟老板打着招呼离开了，而老板听起来声音也很爽朗的样子：“欢迎下次再来啊。”

他爽朗的声音也吸引了不少顾客，所以这不是幻觉。

老唐遵循着内心的指引，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而路明非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捏了捏裤子里的钱。

在机场换的现金所剩无几，再吃几顿泡面还吃得起，但想吃两碗拉面肯定吃不起了，虽然是流动的小车，但毕竟食材放在那里，就算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这种木质的厢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两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唐已经站在了拉面摊前，什么也不说，只是来回看了几眼，意义很明确。

食材和汤锅都摆在台面上，饶是路明非自认自制力强得可怕，也没有办法在饥肠辘辘一天之后抗拒美食的诱惑。

“老板……”

他开口是中文，老唐立马接过话头，非常标准的京都口音：“老板，来两碗拉面。”

“好勒。”面目和善的老板笑了笑，“两位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

他一开口就是正宗的京腔，虽然不带有儿化音——这已经是外地人能做到的极限了，像老唐那样每天并不泡在母语圈里还强行儿化音的华裔要强得多。

但很明显这位拉面师傅不是华裔，甚至不是混血，他眼中有很明显的审视感，这是一个自认为身居“领地”、“故土”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嗯。”

老唐闷闷地应了一句，显然是不想展开来聊。

流浪街头已经够丢脸了，他乡遇故人会让这种丢脸程度直线上升，饶是他脸皮厚也挂不住啊。

路明非则是眼前一亮：“大叔你是华裔吗？”

“不算吧，我身上只有1/4的中国血统哦。”拉面老板笑了笑，一边收拾食材一边观察着两人，“看起来你们遭遇了一些不幸的事情。”

“说来话长啊。”路明非叹气道，“老板你在这里开拉面摊生意好吗？”

他不想关于自己的经历聊太多，一是和老唐想法差不多，二是实在是太困顿了，根本聊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