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唱遍人生仍寂寞

回到家中，陈露婷一直非常抑郁，陈晚霞很是为她担心。这天早上，她们像往常一样在餐厅用餐，只见陈露婷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陈晚霞关切的问陈露婷：“还在为比赛的事生气呢？”

陈露婷忿忿不平的回答：“明明几个评委都打好招呼了，结果只有黄老爷一个人投我的票。”

陈晚霞笑着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他们都对你不错，但是，到关键时刻，就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了。”

看陈露婷一副不解的样子，她又接着说道：“这世界上和你有过交集的人很多，但只有少数人能成为你的朋友。你还小，还不懂这些，等你历练多了，自然会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正在这时，小厮李健手里拿着一张请柬，走进了餐厅。他恭敬的对陈晚霞说：“夫人，黄彪黄老爷送来了一张请柬。”

“哦，是吗？”陈晚霞接过请柬，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恰逢家慈八十大寿，特邀请陈晚霞女士与陈露婷小姐出席寿宴为盼。”

陈晚霞赶快嘱咐李健：“你去告诉来人，我们一定到场。”

李健应声走出了餐厅。

这时，陈露婷也在旁边看到了请柬的内容，她撒娇的说：“肯定又是唱堂会，姆妈，我不要去，太无聊了。”

陈晚霞正色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黄老爷才刚为你投了票，你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去，说得过去吗？这不是显得我们没有教养吗？”

陈露婷低头说道：“姆妈，我知道错了，我会高高兴兴的去的。”

陈晚霞笑着说：“这才对嘛。”

等到寿宴这天，陈晚霞和陈露婷装扮一新，早早来到了黄彪家。只见他家中张灯结彩，处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陈晚霞亲手奉上了贺礼，此次陈晚霞准备的贺礼非同小可，是一对有年代的玉镯。这玉镯是用上好的XJ仔料打造而成，晶莹剔透，温润异常，让人看了就想戴上。黄彪见陈晚霞送上了这么名贵的礼品，知道她是以此感谢自己的支持，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让小厮带着陈晚霞和陈露婷来到了花园里，静候堂会开始。陈露婷好奇的打量着黄家的花园，这里比较宽阔，有亭榭、假山、喷泉，让人感觉别有天地。堂会就设在花园里的醉亭上，隐隐可以看见几个人在做准备。陈露婷看来的宾客还不多，想去戏班那里看看，就征得了陈晚霞的同意，独自向那边走去。

走到跟前，陈露婷发现这里的后台是用一个帘子隔开的，帘子背后放着一个梳妆台，一个人正对着梳妆镜在化妆。这个人穿着一身丈青色的戏服，脸上涂着白粉，正在对着镜子描画眉毛。只见他的眉毛如颦似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可能是因为陈露婷看得太专注了，那个人对着镜子轻轻咳嗽了一声，陈露婷这才回过神来。

陈露婷冲着那个人伸出右手，笑着说道：“你好！我叫陈露婷。”

那个人对着陈露婷一作揖：“陈小姐好！我叫廖秋生，小生这厢有礼了。”

陈露婷看他有趣，捂着嘴，笑着说：“你平时都是这么和人打招呼的吗？”

廖秋生回答道：“是啊。”

陈露婷又笑着说：“你是今天的主角？”

廖秋生低头谦逊的回答：“不敢。”

陈露婷好奇的问道：“接下来你们会唱什么戏目？”

廖秋生恭敬的回答：“《西厢记》里的张生戏红娘。”

陈露婷追问道：“是越剧？”

廖秋生摇了摇头，回答道：“是昆曲。”

陈露婷兴奋的说：“我还没有正儿八经看过昆曲，等会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

廖秋生仍然谦虚的说：“不敢当。”

陈露婷笑着说：“我说什么了？你就不敢当。你是出演张生？”

“是的。小姐聪慧。”廖秋生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化起妆来。

陈露婷看他描眉的样子十分妩媚，不禁又笑了起来。

很快堂会演出就开始了，陈露婷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虽然她对昆曲了解得不多，但是，《西厢记》的故事她还是略有知晓的。当看到张生躲在棋盘之下，跟在红娘后面亦步亦趋时，她为这个生动的故事打动了，甚至想象自己就是红娘，正在帮助张生完成他对爱情的追求。

堂会上昆曲班子共演绎了六段戏曲故事，分别是《张生戏红娘》、《牡丹亭·惊梦》、《长生殿》、《桃花扇》、《八仙上寿》和《麻姑献寿》，取六六大顺之意。每个故事都有自身的脉络，自成体系，让人看了颇有苟同之意。特别是其中的名段，更是叫人血脉偾张，激情荡漾。陈露婷以前并未发现戏曲的美妙之处，这次认真听了昆曲名段，才知道泱泱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生日宴除了堂会，还摆了二十桌酒。黄彪为了庆贺老母亲的生日，是竭尽所能。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美酒佳肴，从鱼翅到燕窝，从海参到螃蟹，应有尽有，让宾客们吃得十分尽兴。

在回家的路上，陈露婷激动的向陈晚霞诉说着自己的感受。听到陈露婷稚嫩的话语，陈晚霞在好笑之余，也感受到她对昆曲的喜爱与向往。陈晚霞认真的对她说：“戏曲其实是富有文化底蕴的项目，如果你沉浸其中，就会发现它的美。我不反对你多接触戏曲，这样可以提升你自身的修养。若是你喜欢昆曲，不妨向专业的演员多讨教一下，这对于你是有裨益的。”

陈露婷兴奋的说：“真的吗？姆妈，我也可以和戏子一起学戏演戏吗？”

陈晚霞严肃的说：“不要称呼他们为戏子，他们也是因为生活所迫走上了这条路。你只有尊重他们，才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

陈露婷听到陈晚霞这样说，低垂下头，驯服的说：“姆妈，我知道错了。”

陈晚霞抚摸了一下陈露婷的肩膀，微笑着说：“孩子，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呢，慢慢来。”

回家的第二天，陈露婷就让李健打听了廖秋生的住址，亲自上门拜访。廖秋生的家在一个西式的里弄里，相对比较拥挤。当陈露婷来到他家门前，她为这里的景象感到好奇，东瞧瞧，西看看，心里想，原来上海还有这样贫寒的地方。

陈露婷敲响了廖秋生家的门，门很快开了，廖秋生满面笑容的将她引进屋里。陈露婷看到，屋里的陈设不算豪华，只有一张雕花大床，一张实木桌子，几张太师椅，看起来很是简陋。廖秋生让陈露婷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师娘为她倒了一杯水，自己坐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

陈露婷好奇的问：“你们一家人住在这里吗？”

廖秋生点头说道：“是的。”

陈露婷又接着问：“怎么不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廖秋生回应：“这里已经很好了，下雨天淋不着，太阳天晒不着。”

陈露婷继续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名角，一定是住洋楼的。”

廖秋生感慨道：“生活不易啊。”

陈露婷赞同的点了点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今天我来这里，是要向您拜师的。我非常喜欢昆曲，希望自己能够在这方面有所斩获。我妈妈也支持我。”

廖秋生笑着说：“拜师不敢当，不过如果陈小姐对昆曲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陈露婷开心的说：“那您是答应了？这是我的礼仪，还请老师收下。”

廖秋生连忙摆着手说：“礼金是不敢收的，陈小姐快快收起。”

陈露婷调皮的说：“不收礼金，您必然不肯认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