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终于缓缓转过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醒了。”

“以为你掉进鼠群里了。”菲尼克斯轻哼了一声，“梦总是会在最刺激的时候戛然而止。”

陈俞的心里蓦地冒出一丝怒意。“你挺希望我掉进去？”

“不是我希望，是你希望。”菲尼克斯脱口而出，“你遗憾你醒了。你应该掉进去，被鼠群啃得只剩下骨头。不过在梦里，即使掉下地狱也没关系。”

菲尼克斯继续说：“梦里，疼痛神经和大脑多数神经一样处在沉睡状态。人们在梦中尖叫，只是情境触发了大脑的恐惧反应机制，就像坐在电视机前看恐怖片一样。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潜意识表达，是对威胁的本能抗拒。”

陈俞目光转向合成仪，通过观察窗，他看到反应堆里的液体如预期那样，变成了一种犹如“蛋黄”一样的物质，形如一个充满脓液的眼球。

“小鼠有什么异常吗？”他思忖地问，“既不过分活跃也不异常疲懒，吃喝拉撒一切正常，还是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呢？”

“主要是我们白天都在公司，晚上也就过来看看，没指望它弄出个惊天大发现。”

“你这两天没做梦吗？”陈俞转而问。

“我才不会做蠢梦。”

陈俞深吸了一口气。“你想到怎么说服伦理委员会的办法了吗？”

“没有。”菲尼克斯果断地回答。

“那怎么办？”陈俞有些茫然。

菲尼克斯说：“没有谁比老爸更期望我们启动下一阶段的实验。我们可以琢磨十年，也可以在第一阶段徘徊个二十年，老爸可没时间等。”

陈俞沉默着。

菲尼克斯一字一字说：“只要我们开口，他会帮们清除障碍。”

陈俞的目光毫无目的游离了一会，落回到了合成仪里的“蛋黄”物质上，心里突然感到沉重，就像一块积水海绵堵在那里。

“爸会做什么？”陈俞缓缓开口，“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择手段？”

菲尼克斯沉默。

“如果要短期内实现目的，好像只能不择手段。”

菲尼克斯还是沉默。

陈俞摇了摇头。“菲尼，我们不能期望爸那么做。如果爸会那么做，我们更不应该依仗他的力量。”

“你愚蠢的道德感让你想多了。”菲尼克斯说，“除非老爸知道了我们惹出了什么麻烦。如果他只是以为要借市长的狗狗把实验推到下一阶段，他只会想法子操控伦理委员会。”

“想想别的方法。”陈俞不想跟菲尼克斯讨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像个黑洞，谈论多了，会把自己给吸进去，“我们会想出办法来。就像……”

他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什么来，便转身走了。

陈俞驶出由柚树筑成的车道，快经过邻居家的车道时，他不由放慢了车速。

眼前的树林车道通往的正是伊莎贝拉的别墅。

或许是心里原因，他看着那长长的车道，感觉光线有些黯淡，车道两边的每一棵树木，树木上的每一片叶子，都跟附近的树木呈现的状况略为不同，好像被主人的精神所浸染，明媚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地忧郁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