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是晦气!”李大人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月色如水,郑长忆面色苍白躺在马车里,身体的疲惫与心灵的创伤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表面上的风光无限,实则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皇帝的宠爱,是他在这权力场中立足的根本,但这份宠爱又是如此脆弱,一旦失去,便会有无数人来踩上一脚,仿佛他从未有过任何地位与尊严。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如今却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官员们的面孔,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郑长忆回到府中,连带着酒水饭菜也吐了出来,最后吐到只有血和胆汁。
侍女们进进出出,忙碌而有序,却都难掩脸上的焦虑与担忧。她们手中的铜盆、药碗、锦帕,无一不透露着紧张的气氛。府中的大夫被紧急召来,正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郑长忆把脉,眉头紧皱,时而摇头叹息,时而低声与身旁的侍从交代着什么。
“大人,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金环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郑长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他的伤痛。郑长忆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无妨,休息片刻便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随即是心腹银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神色凝重,手中紧握着一卷密信,显然是急事相告。然而,当他看到屋内这幅景象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大人,白日里我派去打探刘丞相动向的人回来了,有些情况……”
郑长忆闻言,眼皮微微一颤,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疲惫与无奈。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但身为朝臣,他不能倒下,更不能对任何风吹草动视而不见。然而,他的身体却仿佛在抗议,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让他连开口都变得异常艰难。
“银铃,你先下去吧。”郑长忆的声音微弱而坚定,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银铃退下。
然而,就在银铃刚离开不久,又一名暗卫匆匆而至。他身着夜行衣,面容冷峻,显然也是来传递紧急消息的。“大人,暗卫有急事禀报,太子殿下有信传来,您.....要不要看?”暗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却难掩其中的急切。
郑长忆闻言,心中不禁苦笑。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纷扰。他知道,自己不能逃避,无论是朝堂的纷争还是太子的托付,都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但是此刻的他,真的感觉好累,好累……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满屋子的侍女与侍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关切与担忧。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需要依靠这些忠诚的下属来支撑。
“你且将信件留下,待我稍后再看。”郑长忆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暗卫闻言,虽然心中焦急,但也只得遵从,将信件轻轻放在床头,然后躬身告退。
郑长忆看着满屋子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仿佛自己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四周是汹涌的波涛与未知的危险。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枕边,化作了无尽的愁绪。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郑长忆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侍女们闻言,纷纷低头退下,只留下满室的寂静与空旷。
郑长忆静静地躺在榻上,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的眼神空洞而迷离,思绪却如潮水般汹涌,将他拉回到了那个让他至今仍感颤栗的记忆深处。
床边,那个精致的荷包静静地躺着,仿佛是一个无言的旁观者,见证着郑长忆内心的波澜起伏。那是严孤山赠予他的,内中装有安神香,原本是为了缓解他近日来因朝堂纷扰而生的焦虑与疲惫。然而,此刻,那荷包散发出的淡淡龙涎香,却像是一根无形的引线,点燃了他心中那段不愿触碰的回忆。
龙涎香,这皇家独有的香气,对郑长忆而言,是痛苦与屈辱的象征。它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及在那里所遭受的一切。皇帝的寝宫,一个充满权力与威严的地方,也是郑长忆曾经无数次被召见,接受“特殊关照”的所在。那里的每一块金砖,每一根雕梁画栋,都似乎还残留着他曾经的汗水与泪水,以及那些无法言说的屈辱与痛苦。
郑长忆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也有深深的无奈。他轻轻地拿起荷包,手指摩挲过那细腻的刺绣,心中却如刀绞般疼痛。他苦笑一声,那笑声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苦涩与自嘲
他仿佛被严孤山的热情与真诚蒙蔽了双眼,忘记了太子也姓严,是那群曾经折磨他的人的儿子。
他想要与严孤山的结盟能够让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从此不再看旁人的脸色仰人鼻息,可是这条路才刚刚走了个开头,就快要把他磋磨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