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傅那番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利刃般切割过心田后,郑的心境仿佛被乌云笼罩,沉重而烦闷。他独坐于马车之内,周遭的奢华装饰此刻皆失了色彩,唯有心中的纷扰如乱麻般难以理清。晨光初照时那份宁静与喜悦,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辱冲刷得一干二净。
“哐当”一声,马车突兀地停下,打断了郑纷飞的思绪。车外,人声鼎沸,喧嚣异常,与车内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郑的眉头紧锁,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翻腾,他终是耐不住这份烦躁,猛地掀开帘子一角,向外望去,只见前方人群簇拥,一片混乱。
“金环,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郑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愠怒,眼神中透露出不耐与疲惫。
金环闻言,连忙上前几步,贴近马车,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大人,前方有位妇人拦住了刘丞相的马车,口口声声喊着冤枉,丞相府的随从们试图驱散她,却似乎难以奏效,故而道路堵塞,我们暂时无法通过。”金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本就心情不佳的郑。
郑闻言,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烦躁。他轻叹一声,望向远方那片混乱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但此刻的他,却只想逃离这纷扰,寻得片刻的宁静。
况且在此地逗留过久只会将自己拖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即便他与这妇人的冤情毫无瓜葛,但若被丞相刘大人看见自己在此看热闹,也难免心生不悦。特别是刘丞相,他一向自诩两袖清风,却对郑长忆抱有极深的成见,前世多次找他的麻烦。
因此,他当机立断,让人调转车头,欲从小路悄然离去,以免节外生枝。然而,马车刚行出几步,郑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能够洞察丞相行事,甚至可能抓住其把柄的机会。
想到这里,郑立刻改变了主意,他唤来一名心腹侍从,压低声音吩咐道:“你留下,混入人群中,仔细打听那妇人喊冤的始末,特别是要留意丞相及其随从的反应。我要知道,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丞相在借此机会打压异己。记住,行事要低调,切勿打草惊蛇。”
心腹侍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也明白这是为主子分忧解难的好机会。于是,他迅速领命而去,身影瞬间融入了喧嚣的人群之中。
“金环,驾车。”郑长忆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轻轻放下帘子,重新坐回车内,闭目养神,试图将那些纷扰抛诸脑后。这个女人如果真的在刘丞相那里蒙冤,这将为自己在朝堂上争取更多的主动权,甚至是对抗刘丞相那不可一世的姿态。那妇人凄厉的哭喊声却时不时地穿透车壁,传入他的耳中,如同锋利的针尖,一次次刺向着他那颗本已疲惫不堪的心。
回到郑府,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座古朴的府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郑长忆步入府门,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门侧,只见一群家仆正忙碌地整理着各式礼盒与锦缎,那些皆是平日里巴结他的官员们孝敬的财物。
郑长忆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不满。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一堆堆财物,与往月相比,确是显得寒酸了许多。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寒意:“这个月,为何孝敬少了这么多?”
此言一出,周围的家仆们皆是心头一紧,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管家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禀大人,近月来朝中局势微妙,不少官员都选择了韬光养晦,故而……故而孝敬之物较往常有所减少。”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人。
郑长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自思量。他深知这背后的复杂与微妙,官场之上,风向瞬息万变,今日之热络或许明日便成冷遇。
郑长忆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结,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停下脚步,瞪视着那些财物,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怒意:“这些个墙头草,见风使舵的东西!皇帝一解除太子的软禁,他们就急着跟我划清界限了?真是可笑至极!”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不屑与嘲讽,显然是对那些官员的背叛感到愤怒。
家仆们闻言,皆是心头一紧,纷纷低下了头,生怕成为这位主人怒气的宣泄口。他们知道,这些财物的多寡,往往与郑长忆在朝中的地位紧密相连。而今,皇帝解除太子软禁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无疑是对郑长忆的一次重大打击,那些原本趋炎附势的官员们自然也是闻风而动,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立场。
郑长忆心中自然明了这一切,他早已习惯了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今日,或许是因为烦心事太多,或许是因为内心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他的眼神中既有对现实的无奈与讽刺,也有对人性凉薄的深深感慨。
旁人见状,皆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唯有金环,这位从小跟着郑长忆一起长大、伴他读书习字的书童,此刻却以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与温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郑长忆。
“大人,您这是又在为那些俗物烦心了?”
郑长忆闻言,怒气稍减,但仍是冷哼一声,道:“我岂是在乎这些财物?我是气这些官员的势利眼,还有皇帝那老狐狸,总是玩弄权术,把我们这些臣子当棋子一样摆布!”
“大人,您这是累了吧?小的这就吩咐人给您准备茶水,解解乏。”金环的声音轻柔而恭敬,他刚刚拴了马赶过来,他微微躬身,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