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日光下提写艳词的屏风投出的长长影子,才低头饮了一口酒,就蓦然不见了。夜色瞬间暗了下来。
天音坊今日的门是被魏书尧踹开的。管事的芩姑看是魏家长公子,一句责怪都没有,转身把刚歇下没多久的姑娘们都喊了起来。但纵使是再多的银钱小费,这些姑娘陪吃陪喝一天下来,也是各个精神不济了。
所以这个推开门走进屋子的男人一出现,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看魏书尧瞬间端正了身姿的样子,她们知道是时候退下了。
室内灯烛摇摆,最后一个侍女剪亮灯芯,掩上门退了出去。
“你来了。”魏书尧从馨香扑鼻的软榻上坐起来,给来人倒上酒。
这人也不客气,目光从退出去的姑娘们身上收回来,迈腿坐了下来。
“这种时候,魏公子飞鸽把我唤过来,有什么事吗?”来人四十多岁,黑脸膛,阔鼻宽额头,长相普通。不过听他的声音,却沙哑低沉,让人难受。
“你说什么事?”魏书尧把酒杯磕在桌面上,当的一声响。
黑脸膛汉子眉毛一竖,厉声问道:“怎么跟个婆娘似的摔摔打打,到底怎么了?”
这黑狼寨是怎么了?不会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常彪子被捉住拷问了吧?
算了,不知者不罪。魏书尧收起脾气,寒声道:“胡来老兄,我今天刚去了林府提亲,被人奚落一顿赶出来了。”
“怎么会?”胡来面露讶色,“林亭暮已死,林家也被掏空,你憋了这么久去提亲,他们还有什么招数能使?”
魏书尧站起来,踱了几步,狠狠道:“因为他那个女儿,竟然知道我跟黑狼寨有生意来往。”
“啥?”胡来踢开椅子也站起来,“从来咱们都是单线联系,换好几个信使传信,怎么会被她个小女娃知道?”
想了想又道:“是不是林亭暮……不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魏书尧真想给他个耳刮子,还是忍住气说道:“是你们!是你们找错信使!”
“什么信使?”胡来一头雾水,“最近么有给你送信!”
“我问你,”魏书尧脸色肃杀:“前一段时间我见过的常彪子,如今在哪里?”
“常彪子……”胡来哑然,不明白魏书尧为什么对黑狼寨一个寻常的小头目感兴趣。
“你仔细想,”魏书尧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不是十一月二十一?”
没错,林家那个小姐,正是十一月二十一带着顺友行镖局的人,捉住了送信下山的常彪子。
十一月二十一,那是五天前。
“不是,”胡来肃容道,声音沙哑却不容反驳,“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今天。”
“今天?”魏书尧面色不定。
难道常彪子逃出来了?那自己倒不用担心他落入官府手里,直接杀掉就成。
“他在哪里?”魏书尧沉声道。
“他?”胡来皱了皱眉,哑声道:“他在外面吃鸡。”
话音刚落,魏书尧紧走两步哐当一声把门踢开。门外一侧侍立的丫头吓了一跳,慌忙退开。
她的身后,一个矮胖的汉子正抱着一整只鸡,用力撕开鸡腿。
他的脸上身上,哪里有半点受过拷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