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序伸出手掌,几片晶莹的雪花轻柔地落在黑色的手套上,融化了。
北风呼啸,被风吹集在一起的灰暗云块低低的压着大地,给决战后的原野带来无法言述的阴霾与悲壮。
三水会战的最后一天,天已经暗下来了。天空中飘着零零散散的雪花,透过飘落的雪花,可以看见铅色的天空。
刀枪插在地上,满地都是军械,残破的战旗在风中飘荡,上万具姿势各异的尸体躺倒在地面上,或是狰狞,或是恐惧的表情凝固在死亡前的那一刻。
雪花逐渐覆盖了战场,遮住满目的疮痍。
会战后,陆战队和一部骑兵直接冲进混乱的三水大营。
三水大营是个人员非常混杂的营地,充斥着鞑靼军中的寄生物。
负责指挥围城军队的提督张勇在城下战死,固山额真伊尔德在乱糟糟的人群中砍出一条血路,带着仅剩的千余骑兵向北逃窜。
联军在三水及附近捕获7万战俘,其中有4万多给军营服务的商人、苦力、女人、奴仆、水手,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鞑靼人溃败,在精神和信仰崩溃中成为战俘。
在那些跟随军队南下的商人原本的想象或者说信仰里,康熙元年发起的南征将与以前的历次战斗一样,旗践踏过南方城市,屠光州县的男人,将女人卖到北方为奴。
他们抱着发一笔巨财的心随军南下,却没想到经历一场颠覆认知的大会战,无所不能的旗马队在正面交战中被银甲骑兵彻底冲垮,而他们也被奔驰过的猎骑兵拦住退路,奴隶贩子这下成了奴隶。
营地中,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煮着大块的马肉,马骨。
陆军缴获1万3千堪用的马匹,杀了剩下1万不堪使用的马,用于犒赏士兵,吃不完的肉腌制存起,以后再用。
在两座大营中,联军缴获了11万石粮食和马料,114万两现银,难以计数的物资和足够装备数万军队的武器。
这是一场决定半个中国命运的会战。
守序策马立于士兵们面前。
狂奔后的战马从口鼻处喷吐水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雪花纷纷洒洒,飘落于士兵肩膀,他们站在鞑靼人的尸体上,向统帅山呼万岁。
一串一串剥掉盔甲,用绳子系起来的战俘被押往后方,甄别过后,他们将迎来不同的命运。
6面旗固山额真旗,1面梅勒额真旗,2面绿营提督旗,13面绿营总兵、副总兵旗被士兵们献给统帅。
守序向浴血奋战的士兵致敬,吩咐近卫将缴获的战旗收起。
“有多少鞑靼人逃出去了?”
守序询问两个前线的将军,第2师的师长和骑兵总监。
菲尔霍夫满脸硝烟,有些疲惫地回答道:“岳亲王和他的亲卫向肇庆逃跑,跟随他的有数千残兵,伊尔德都统逃向清远,也有千余残兵。”
守序:“我知道你很疲惫,但现在还不是休整的时候,立即从你的师和电白旅编组两个合成支队,分别沿西江和北江追击。”
“连夜?”
“连夜。2师主力明早出发,由你率领,向西攻击。”
“好的。”
守序转向骑兵上将,“我的朋友,你最后向着敌军炮群的骑兵冲锋让我看到了勇中之至勇者。”
骑兵上将右手轻触帽檐,向守序致意。
“但我希望那是最后一次了。”
老将军自豪地道,“我认为我带头冲锋能带动士气,使骑兵的战斗力提升数倍。”
“我和骑兵都以能拥有你为荣,但这件事没得商量,你的岗位比引领冲锋更重。”
“你打算把我放在哪?”
“我需要人出任广州军区司令,守稳我们的后路,他必须是一位资历深,沉稳的老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沃尔特微微一叹,“好吧,你是我们的总司令,我服从。”
当晚,联军主力在三水宿营,守序占据了岳乐装饰得金碧辉煌的王帐。
劫掠的士兵并未动这座鞑靼统帅的居所,守序把那些精美的奢侈品交给了联勤部处理。
鞑靼人打仗,从上到下,都带着抢来的女人,守序让人把女俘安置到旁边的帐篷中。
他接见了在三水苦撑一个月的守将广宁伯王兴。
王兴比战前明显消瘦了,以3000余人顶住岳乐的主力,守序能想象那种艰辛。
“辛苦。”
王兴很是疲惫,精神却很亢奋,“与当年在汶村相比,还称不上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