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去。”
“停下。”
两个声音同时传入路明非的耳朵,路鸣泽让他撞上去,楚子航让他停下。
“我该停下还是撞上去啊,两位大哥?”路明非抿着嘴,害怕极了,“老实说,我觉得该停下,不是因为怕死,是你看那马,那么雄壮,一看就很值钱,咱们可能赔不起。”
“废话,那是天马,就算是假的也是天马,听我的,撞上去。”路鸣泽双脚抵着车底座,抓紧了安全带,“唯有撞上去,我们才有机会靠近神的御座。”
“这不关你们的事。”
“别说傻话了,师兄,祂已经来了,我们就无路可逃,不拼,只有死。”
“明白了,明非,拜托了。”楚子航像是下定了决心,“把天窗打开。”
嗡~
油门踩到底,换挡,冲刺。
白灼的大灯路照亮前方,也让明非看到了所谓神的全貌。
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八条雄壮的马腿不紧不慢的往前。
它那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每走一步都会将坚硬的水泥地抠出一个伤口。
马脸上带着与战甲同款的面具,镶嵌在孔洞里的眼睛是金色的,每次呼吸都有雷屑,从鼻孔钻出,水汽瞬间电解,将它衬托的就像神话中的神兽。
而马背上坐着巨大的白色木乃伊,全身包裹着厚厚的白布,唯有那双暗金色的眼睛暴露在外,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老弟,会死的对吧。”路明非声音颤抖着命令手和脚保持平稳,其实不需要了,他的手僵硬的握着方向盘,右脚死死的踩在油门上,“好大只。”
“别怕,哪怕是死亡,我也会站在你的面前。”路鸣泽想要来一支烟。
他知道小恶魔这时候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等着自己低头认错,呼唤他救命,这对他来说很简单,这本就是他弄出来的东西。
但怎么可能呢,路鸣泽好不容易才在路明非的心里种下了羁绊,好不容易才让他重拾了一点信心,这时候低头,路明非又要回到过去的轨道上了,他当然会很牛逼,一次次的交换让他大杀四方,可那不是路鸣泽想要的结果。
如果路明非注定要登上至高的位置,路鸣泽可以欢呼着将他推上去,但绝不是让他一步一把血泪的往上走,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
来吧,我绝不低头。
路鸣泽用余光扫视着路明非,好在就算他和楚子航都会死,但路明非绝不会死,老路家也算没断了香火。
“求仁得仁咯。”路鸣泽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别怕,哪怕是死亡,我也会....
路明非脑子空荡荡的,路鸣泽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他陷入了迷茫,我这一路都干了些什么?对得起老弟的信任吗?
大喊大叫的制作氛围吗?拿着把破枪打酱油吗?到了最后依然是什么也没改变呢,我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好。
可是老弟为什么要信任我呢,明明他小的时候拽的像个二百五一样好吧,什么都要争,还老是欺负我,婶婶也不喜欢我,每天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只能暗中使坏发泄自己的小情绪。
是什么时候开始,老弟改变了呢,连婶婶也改变了,这就像一场梦,一场让他不愿意醒来的梦。
可这不是梦啊,老弟真的在准备拼命,那是北欧神话里的至高神奥丁啊,他怎么敢?
路明非僭越的抬起头,那神像是注意到了路明非,暗金色的双瞳与路明非对视。
一瞬间,路明非的双眼失去焦距,眼前一片漆黑。
黑色的背景上有紫色的蛇和银色的雷丝在跳动,就像失血过多后昏迷前的那一刻。
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放大,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它们仿佛活了过来,舞动着,时近时远,变幻出不同的图案又分崩离析,仿佛古老的刻在石碑上的文字,被时间侵蚀雨水洗刷过后,过去的历史随着坠落的石屑慢慢消亡。
沉浸的血脉在这刻又被唤醒,路明非的眼睛被感染上金色,对面的奥丁在他眼里放大,他像是看到了奥丁眼里跳动的情绪,那是激动,是掠夺前的压抑和惊悚。
路明非在那双眼睛下本能的想要逃避,可后视镜里已经没了楚子航的身影,他半蹲在车顶上准备着给神来上一刀,老弟也蓄势待发的握紧了刀,这一刻,他不能逃。
“我也是个偶尔会发疯的人啊....”
直视,握紧方向盘,路明非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将油门踩进油箱。
随后,他看八足的天马停下,马背上的木乃伊举起了他的武器。
弯曲的昆古尼尔抬到与肩膀齐高的位置,枪尖的寒芒是雷电,细密的雷霆在枪神身上游走。
路明非决不怀疑这把扭曲的长枪能不能射中,因为它是传说中的命运之枪昆古尼尔,在他投射出来的那一刻,命运已经被决定,根本不存在偏移的选项。
而它的目标是自己。
察觉到这一点后,路明非虽然有些惶恐,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传说中昆古尼尔虽然投出就代表死亡,但同一时间,他只能杀死一个,奥丁做了错误的选择,他选择的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一个,楚子航和路鸣泽还有机会,哪怕只是十万分之一,路明非都觉得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
“来吧,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接受。”
此刻,他甚至想笑,然后他就真的笑了出来,像是在嘲讽命运的无力。
察觉到昆古尼尔锁定路明非的,也不止他自己一个,路鸣泽和楚子航也看见了。
楚子航亲眼见过奥丁举起昆古尼尔,那个男人是怎么做的,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楚子航在飞,右脚踩的车顶凹陷,借着这个力量和车子的速度,他飞了出去,就像当年的楚天骄一样,要以凡人之躯,阻止神投射出他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