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昨日与安国公一场私谈的事。”秦申眉间一锁,似乎将这桩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不告知秦洵就不能释负。
“他为难你了?”
秦申摇头:“没有。”他斟酌着道,“没有为难,但是他看出了我在说谎不对,也不算说谎,他看出了我有所隐瞒,就是”他抬眸瞄了秦洵一眼,“江湖上的事。”
秦洵“唔”一声示意他说下去,秦申见他面色无波,这才接着说:“安国公也没逼着我一定要把知道的全说给他,只是断定我有所隐瞒,问我是否承认,我承认了,我告诉他,他是长
辈家主,我既入秦家的门,有幸得他邀谈,不愿意同他说谎,我承认给他的回答中有所隐瞒,但隐瞒的部分我须得守瓶缄口,即便是由他询问我也绝不告知。”秦申说完面露紧张地盯住秦洵迎着烛光的清晰面容,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
秦洵轻声一笑:“不错嘛。”
他神色轻松,秦申便稍稍松气:“没事就好,安国公他板着脸盯着人看时真叫人两股直颤,我本想咬死不松口,当时却忽然觉得,或许对安国公来说,稍微坦白些会比较好。”
秦申这孩子自小就见识过世间形形色色的众生相,与人相顾有一种恰如天生的敏锐直觉,能在极快的速度里判其性情对症下药,才不满十一岁的年纪,如此早慧,真不知当说幸是不幸。
对于安国公秦傲这位秦家最有权威的老长辈,又是位征战多年的冷硬老将,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偷奸耍滑谎话连篇,要知道战场之上任何一句轻飘飘的谎报军情,都有可能造成军队里死伤无数,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了,更愿意听人回答他所问时有一说一,无论是肯说还是不肯说,都该明明白白直言告诉他。
秦申这回应对他的坦诚而坚持的态度,秦洵琢磨着不仅能在老头子那顺利过关,想来还讨得了老头子几分欣赏。
他调侃秦申:“你知道像你这样的脾气,在老头子那里他叫做什么吗?”
秦申茫然:“什么?”
“叫有骨气。”秦洵笑起来。
有骨气,当年秦洵对秦申的初印象也是如此。
没正经个几句他又自我感觉颇为良好地撩撩额发:“其实嘛,虽然老头子一直对我意见比较大,但我觉得他肯定也很欣赏我,我是他最有骨气的一个孙子了,说不认错就不认错,罚跪祠堂也死活不跪,真逼急了我就收拾包裹离家出走进宫找我家齐璟去,谁也犟不过谁,你说还有比我更有骨气的吗?”
秦申:“”没有了,他老人家能忍这么多年没掐死你也是难得。
“对了。”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又唱两声空城计,秦洵一刻也不耽搁地起身要走,“我去厨房找找吃的,你饿不饿,跟我一起?”
“不去了,你出去我就熄灯睡觉了。”
秦洵走到门口刚要推门,秦申又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府里吃剩的饭菜都不留待下顿的,晚膳那时候谁也没料着你会半夜突然醒过来要吃东西,大概没给你留饭,你这是要去将厨子叫起来还是随便唤个家仆给你做吃食?”
秦洵笑眯眯回过头:“哪能,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干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秦申猛一个哆嗦,“我陪你去吧,给你搭把手。”让他在厨房里自己动手,那今晚整个府都别想
安宁,不满十一岁的秦申只得承受起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两个人功夫都还说得过去,悄然绕过巡夜的家仆是绰绰有余,一路摸进厨房,摸索着点燃了厨房里的油灯照明,秦申熟练地生火起灶,道:“给你煮碗青菜吃吃能行吗,这个时辰煮米饭还是擀面都得费大工夫,你将就点?”
“这也太将就了吧,煮碗青菜,你多少给我滴两滴油啊。”秦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见他当真伸手去拿油瓶,忙挡住,“别别别,我就说说,你还真打算让我吃油汤煮青菜啊。”他在菜堆里翻翻拣拣半天,挑出来两个生红薯,“煮碗甜红薯汤我倒是可以将就将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