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道长为人磊落正直,失之实为江湖之憾,且弑宗中人失控行此恶行,我既为副宗主,难辞其咎,是我没管好。”奚广陵叹息。
老好人,明明就不关你什么事。秦洵心里嘀咕。
“先生心肠还是太好了,我怕是这辈子都学不来,如今我并不乐意接受你的教导,不遵你的规矩,不行你的仁道,但我绝不会对你生出轻蔑之心,我心里终归是尊敬你的,广陵先生。”秦洵正经话没说几句,又让奚广陵反应不及地跳跃了思维,嘻笑道,“所以若是你老无所依,我当你儿子给你养老啊,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尽管来找我不用客气!”
“说什么胡话,父母长辈岂是能胡乱认的。”奚广陵拿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办法,“你别跟我耍嘴皮子,身为你旧时师长,我本不愿你入此险道,原想劝得动你便以我之力助你脱离,可你执意如此,我不多行阻拦,只是若有朝一日你借此为祸,你我便不必再见。”
“公子劝我小师叔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个劝不动的光景?”
“你倒是比他好上一些,至少还愿意与我谈论几句,庭让他”奚广陵无奈摇头,“你们一个两个的,当真是唉。”
秦洵大笑,想也知道,沈翎八成是老僧入定压根不理人。
“你与归城”奚广陵斟酌了一下,“我寻思一番,你如今这样的性子,有他在你身边也是好的。管得住你的人寥寥无几,你倒是自小愿意听归城的话,归城于你,是一道纵容,也是一道约束,他纵容你恣意,也约束你张狂。你同他一道久了,兴许往后便不会凉薄如此了。”他停了停,“若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这些事,行事还是谨慎些,归城那孩子,敏锐得很。”
奚广陵留了他们吃晚饭,面对一桌子几乎每盘都掺了香菜的菜品,秦洵这才记起曾经广陵公子用饭是很喜爱香菜调味的,欲哭无泪,吃得比有洁癖的齐璟还少。
他再也不说什么竹子精了,奚广陵这个香菜精!
奚广陵似乎有些尴尬:“云真,我不是同你说微之不喜香菜,让你去告诉厨房今日菜品不要放香菜吗?”
云真双手手掌朝下叠一起搭在桌面,将下巴搁于其上,眨着大眼睛望着对面的秦洵:“啊呀,跟云宵去学室找念书哥哥们玩,忘记了。”
这个记仇的小兔崽子!秦洵笑得咬牙切齿。
“不碍事,微之不大挑食。”齐璟直觉奚广陵要说什么叫厨房再重做几个菜的话,先一步挡了。在人家这里做客打扰,还是不要太麻烦人家的好。
秦洵磨着牙笑道:“表哥所言极是,我并不挑食的。”
合一道长忍笑将没放香菜的菜盘给他往手边挪了挪。
晚饭后秦洵与齐
璟别了几人,在黄昏时分乘了马车回驿馆去。
“方才与合一道长闲聊一二,听说你想死公子了?”马车里齐璟抵着秦洵肩膀,大有不说清楚不让他往自己身上黏的意思。
秦洵回想上午在集市遇着合一时故意胡言的话语,心下暗骂一句臭道士,讨好地搂住齐璟,拿脑袋直往他脖颈上蹭,“没有没有,我是说,见一回公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的?”齐璟拖长了声音。
“真的!”秦洵严肃点头。
广陵学馆里对坐的奚广陵与合一道长忽然双双打了个喷嚏。
奚广陵摸了摸身旁女道童的头:“云宵与哥哥要添些衣裳了,近日天凉,别着了寒。”
合一:“其实我觉得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其实驿馆是给齐璟和秦洵备了相邻的两间房,昨日他们刚至此处,等到齐璟晚归沐浴之时,秦洵吩咐驿馆仆人他们歇息时不喜屋外有人靠近,不唤他们也不许自己随便来敲门,仆人们不疑有他,果然不敢靠近他俩的屋子生怕扰着被问罪,秦洵便美滋滋地偷偷摸进了齐璟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