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登门拜访并不该是素来知礼的齐璟所为,但对于章华侯沈翎,似乎登门拜访他这件事就不该是齐璟所为,所以寻个由头在陆锋秦洵这两个沈翎师侄也在的情况下以借宿之名会见一番,反倒是合理的。
四人乘上那辆称得上神出鬼没的药铺马车,一盏茶的工夫便到惊鸿药铺店门口。
更深露重,正是常人熟睡时辰,街道空荡荡的,两侧各类店铺早已打烊多时,皆店门紧闭,惊鸿药铺也不例外。
秦洵敲门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半夜扰沈翎清梦,这位小师叔往后八成是更烦他了。
惊鸿药铺后院,青衣少年身若游龙,剑势狠决,一把长剑游刃身周,破空之声如疾风之唳,腾转骤挪间皎月之光间或反射于翻转的剑身,锐亮急闪,刺目逼人,几番惊鸿一瞥地映亮少年剑眉星目的容貌。
年纪尚剑法造诣却是不俗。
习武之人耳力佳,静谧夜里,少年从自己长剑破空声中辨出其中混杂进的敲门声响,收剑停手,身后某间厢房的门同时打开,披着白色外衫的青年立于门口,眉目冷淡。
“小师叔是没睡还是醒了?”少年问。
沈翎未回答此问,只道:“往后不必深夜练剑。”
少年回身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这孩子常常深夜练剑,他早已习
惯听此入眠,只是他眠浅耳力佳,吵醒他的自然是前面药铺门口平日不会有的敲门声。沈翎道:“去看看是谁。”
“你都出来了,叫我一个人去?大半夜的,谁知道是什么人,万一是恶徒呢?”少年将收入鞘的佩剑放置于院内石桌上,同沈翎讲话有些没大没小。
“不想动,你离得近些,真是恶徒你应付不了吗?”沈翎懒得计较少年说话的分寸,自己说话同样也没顾及多少长辈的身份,“若是深夜求医的病人,来叫我,若是旁的什么人,自己看着打发。”
少年并不多磨蹭扯皮,毕竟从前不是没有焦急着深夜上门求医的病人,到底是药铺医馆,耽搁了不好,便进了前院平日药铺营业的屋子,穿过沈翎白日专待的隔间桌案,绕过那扇镂空雕花木屏风,站到柜台前的大门口,向一门之隔的敲门人问道:“何人?”
门外那熟悉不过的惯带调笑的嗓音笑道:“哟,楚长琴!”
楚辞从柜台里掏出钥匙开锁,拉开了半扇大门,见着门外四人,不免一怔。
四人他都认识,只是不知怎会在这种时候同时出现在惊鸿药铺门外,而且还趴人背上睡着一个。
“这什么个情况?”
“说来话长,先让我们进去行不?我哥柔弱,快被师兄压瘫了。”
“柔弱”的秦淮稳当当背着陆锋,朝楚辞笑了一笑:“许久未见,长琴长大了。”
齐璟则是伸手往楚辞肩上轻轻拍了拍。
“殿下,子长大哥,怎么算了,赶紧先进来吧,小师叔他在后”楚辞一转身闷响一声撞上沈翎胸膛,硬生生把原先的后半句话撞了回去,“你怎么跟过来连个声都不出。”
沈翎神色淡淡地扫过几人。
齐璟微笑谦谨见礼:“章华侯别来无恙?”
“尚可,劳殿下挂念。”沈翎搬了应付秦淮时同样的客套话,问得直接,“借宿?”
齐璟颔首:“叨扰侯爷。”
“请进吧。”沈翎懒得多问,侧身让他们进门。
聪明人打交道,要么你来我往话藏玄机打太极,要么闻弦歌而知雅意默契不言。
几人行至后院,沈翎径自回房,态度始终冷淡不改:“长琴待客,几位自便。”
楚辞便接了口:“此处空屋只余一间,你们来得突然,打杂伙计都睡了不便叫醒,加上我的房间有两间空房,只是得委屈你们两人一间了。”
药铺毕竟不是客栈,供人休憩的屋子差不多是药铺人手使用刚好,有一两间空客房算是不错了。若是早些还能叫打杂的伙计互相挤挤给客人让房,但这时辰大家都睡下了,几人也不是娇矜仗势的人,自然不会去打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