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堂外传来一阵轻快脚步声,众人扭头,但见觉远提着拭净的棍棒走进来:“方才欲逃的那贼人叫陈海,是贼众的头目,也是屠寺的罪魁祸首。多谢诸位义士援手……”话没说完,就被大殿满地尸体的惨状震住了。
要说六个人突袭数量多一倍的匪徒,只要兵器给力,训练有素,问题不大。但觉远看到的却是这六人里就有一半根本谈不上战斗力的人。对于这支“援兵”,觉远没半点信心。赵猎只让他收拾看守山门的贼人而不让他参与突袭,觉远也只当对方不信任,还打算尽快除掉看门贼人好去帮忙。没想到他刚与贼人照面,天王殿里就震翻天,搅得他与贼人都惊疑不定。等他打倒贼人后,对方苦苦哀求,却让身为出家人的觉远好生为难。最后,是突然出现的保四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手起刀落,斫断了贼人脖子。
当觉远远远看到那发疯般的贼首陈海向山门狂奔时,就知道天王殿内大局已定。
怎么那么快?是贼人太弱还是……还有,方才那连珠爆响是什么?轰天雷么?
带着这种种疑问,觉远一击毙杀贼首陈海,为主持师门报仇之后,急匆匆奔向天王殿……然后,就被大殿贼人的凄惨死状震慑住了。
觉远上前翻过一个贼人尸体,但见这贼人半边身子出现十几个洞眼,大小一致,血浸周身,虽已凝固,却可想而知受创之时的痛楚。
再看另一贼人,整张脸血肉模糊,鼻梁似被硬物击穿一个大洞,周围遍布密密麻麻的小眼,如蜂窝一般……这是什么样的兵器能造成如此创伤?
觉远下意识望向这几人手里的长短铁管子,难不成是……
赵猎见觉远看过来,拍拍额头:“哦,对了,还有和尚一份。”
觉远站起合什:“诸位英雄义薄云天,杀尽贼寇,为我寺主持、师叔伯、师兄弟复仇,小僧感激不尽。主持曾有言,钱财乃灾祸之源,永济寺之劫正应验此偈语。小僧今日手刃元凶,心愿已了,杀戒可破,贪嗔勿起。谢义士馈赠,小僧不敢妄取一铢。”
“和尚有此修为,日后必成大德。”赵猎朝觉远挑起大拇指。年纪轻轻却能在这耀眼生花的宝藏前保持清明,不为所动,甚至拒绝,这份心志着实了不起。
这是潮阳巨寇陈懿的财宝,他随时会来提取,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明日一早必须离开,今晚有得忙了。
财宝运输不成问题,贼人留下好几匹骡子以及十余辆板车、独轮车,足以将财宝尽数运走。不过这样一来,人手就很紧张了。
赵猎眼珠一转,把主意打到觉远身上,这和尚力大壮健,倒是个好劳力。此外,保四之死,将一个难题摆在面前——没有向导了,后面的路怎么走?
“觉远……”赵猎一抬头,觉远正向殿外走去。
赵猎示意马南淳、施扬、王平安将财宝搬运出去,丁家姐弟打扫战场(捡弹壳、搜贼人兵器浮财什么的)。然后快步赶上,招呼一声:“和尚对这片山区熟不熟?”
觉远转身颔首:“小僧虽非粤东人氏,然于寺中出家七载,常随师伯师叔师兄下山化缘,足亦踏遍方圆数百里,周遭形势了然于胸。不知可有能助义士之处。”
赵猎喜笑颜开:“有,太有了——我需要一个向导,送我们出山,到码头。”
觉远摇头:“小僧无法远行,恕难从命。”
赵猎大摇其头:“大大不妥,和尚当知贼寇陈懿必会来此,届时发现人死财空……和尚,你是想与师兄弟共登极乐么?”
觉远口宣佛号,摇头道:“小僧尚有使命在肩,未可舍下这副皮囊。”
赵猎目光迥迥:“既如此,何不同行?”
觉远沉吟一会,神情毅然,似是下定某种决心:“赵义士若能答应小僧一事,小僧愿为前导。”
赵猎很痛快:“行!”
觉远当下带领赵猎往后院禅房走去,来到方丈室时,推开门,把床榻移开,然后撬起地上一块砖,脚蹬缺口,用力一推。砖板滑开,豁然露出一个黑魆魆的地下室。
不会又有什么宝藏吧?赵猎寻思着走近,火把一照,映出洞底下一张张惊惶、恐惧、脏兮兮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