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姜又被魇住了。
姜缨越惨死的景象、自己被仙门围攻,刑台上的万钧雷霆、地牢的暗无天日……一件一件,挥之不去。
热浪滚滚,裴姜只觉得窒息。
心魔,她的心魔从未抽去,从始至终,她都不曾释怀。
怎么释怀呢?
人人都自私,就连最接近仙人的国师,也自私。
为天下人牺牲一人,真是慷慨又……自私啊。
她怎么不明白国师怎么想的呢?她同沈重华有一线因果,所以她不能死,归根结底,她的命在他眼里,除了这一点,毫无价值。
若非如此,她死了也就死了。
也如同哪怕她屠尽仙门,国师也不会觉得残忍。
裴姜总觉得,国师修的无情道。
裴姜粗又重的喘着气。
死生端看她能否彻底除去心魔。
心魔除,业火祛。
这是裴颂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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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里又下起了一场雨,淅淅沥沥,风中裹挟了一丝凉意,将魏颐玉惊醒。
床榻上的人面色泛红,体温过人,魏颐玉啊了一声,连忙跑去敲响了褚季野的门。
“裴姐姐出事了!”
“出事?”褚季野正在给沈重华炼丹,闻言差点炸了炉子。
这一来,将沈重华也惊醒了。
褚季野仔细给裴姜看了看,面露古怪:“她的经脉又断了,体内有三股力在相较,我看不出路数。”
先前沈重华带回舍子花与还魂草喂给裴姜之后,裴姜也有过一阵子火灼之状,无论如何都无法祛除,之后便莫名其妙的平息了,找不到任何痕迹。
沈重华面色难看,“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观她面色,倒像是被困了心魔。”褚季野啧啧两声,“本看她能否醒来,也全看她想死还是想生,如今又陷心魔,不知是好是坏。”
“送我进去。”
褚季野看去,只见沈重华面色平静,他转眼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嗓音微哑:“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是他的私心,和任何人都无关。
只与她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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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环往复,裴姜不知再经历了多少次往事,她有点麻木。
此时此刻她身处幻象之中,自己被绑在刑台上,彼时的沈重华正在念咒,只待话音一落,玄雷降下,“洗去她的孽障”。
她无法打破这些幻象,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一切重演。
她一直在想,裴颂究竟想干什么呢?
让她脱胎换骨?还是让她更恨一些?
想不明白。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雷鸣,裴姜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心口处还是传来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