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太监闻言顿时面色灰败的以头顶在地上,仿佛只有这种蜷缩跪拜的姿势能支撑他不会瘫软成一滩烂泥。穆太后没有再看这个被绝望击垮的人,她眸光一掠,看见了地上蜿蜒血痕。
“还不快谢娘娘饶命?“站在一旁的福禄正欲上前提醒,可不想穆太后却轻抬戴着鎏金护甲的手:“福总管且慢。”
福禄不知太后还有何吩咐,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得穆太后冷笑一声:“伴驾不周,令圣上动怒。北苑其余人等,均赏二十大板。”
萧锦棠看着坐在一旁的暗暗咬紧了牙没有说话,他心知穆太后此举不过是借题发挥想给楚氏兄妹一个下马威。她倒是要让之瞧瞧,在这宫中,她才是做主的那个人。也得万幸楚氏兄妹的父亲是镇国公,现在朝廷上虽分为两派,但谁也不想把关系彻底闹僵。朝局如棋,或许下一秒敌人便成了朋友。穆太后虽跋扈,但也不会傻到将穆家和楚家的关系搞的没有转圜余地。若她真没脑子,怕是今日不是杀鸡儆猴而是直接让楚氏兄妹挨板子。
上位者的心思下人是猜不着的,那北苑管事此时也没空去想他为何要受此无妄之灾。他在听见六十大板这四个字的时候立时便瘫在了地上,满心想着还好自己这些年攒了些钱寄回家里,圣上太后纵使恼怒也没有株连自己家人。
他又想着自己的死相,忍不住悲从中来。常人若是挨上二十大板都得伤筋动骨一百天下不了床,就是四十大板也足够人丢了命。
在他刚入宫的时候也照料过被打过板子的同僚,知道其中厉害。
那些被打了四十大板的人,屁股大腿里面的骨头和肉全都打烂,给之上药的时候大腿软的像是团棉花,皮却是完好的。过了几天,这人的下半身便肿成了刚灌好的香肠,肿的紫红发亮。用刀划开便会爆出些混着脓血的碎肉。人就这么在床上躺着叫唤,直到下半身全部烂掉,人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六十大板,这下半身岂不是要当场被打成肉酱?
他木然的想了想,或许这个来的算痛快。总比在床上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十多天再死要来的好。他恍惚之间听见北苑的宫人们哽咽着央求太后开恩赦免,又听见一道清朗男声忽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竟有人胆敢对太后旨意提出异议?
众人纷纷向声音来源瞧去,只见戏兽场内的青年昂首直视看台之上的皇帝。萧锦棠略带惊讶的看了眼楚麟城又看了看眉峰微皱的穆太后,忽的笑道:“楚卿,这是母后的旨意,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比较好。”
楚麟城被萧锦棠堵得一愣。萧锦棠这话里的意思他明白,自己不过一个禁军统领,一个贴身侍卫,纵使自己是镇国公之子是曾掌军一方的楚氏少帅。但下令的却是当今垂帘听政的太后。
当今时局下,她的话可比萧锦棠这个皇帝的话重了不少分量。
穆太后勾起唇角,冷冷瞥了眼楚麟城,并不说话。
“还愣着作甚?难不成是听不懂太后娘娘的旨意?”穆太后的贴身女侍见四周侍卫都没反应,不禁出声斥责。被她这一喝,站在一旁的侍卫才纷纷上前欲拖下北苑管事等人。看台之上哭泣讨饶声连成一片,楚麟城抿紧了唇,忽的起身遥遥对萧锦棠行了一礼:“陛下!请听臣一谏!”
萧锦棠一挑眉,起身走到看台边缘,忽的冷声道:“谏言?怎么?楚卿这是打算死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