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令之声迢第相传,宫城之外的令卫早已备好快马随时等候皇帝急诏。宣政殿内圣上口谕一下,不消片刻便见令卫策马如箭一般往玉京城外赶去。
见殿外诸臣还跪着,萧锦棠忙宣旨平身。可现在已是辰时三刻,正逢春末夏初时节,白日里的日头已经有些大了,大家又都着盛装礼服,自是捂得一身臭汗。男子尚且感觉疲累,更何况身娇体弱头戴金钗珠翠的皇家女眷们。萧锦月身子不好,此时已微微有些喘了起来。
她只觉着这金钗步摇压的她脖子直往下塌。可见着身旁的定国大长公主还挺直着背站的不动如山一派气定神闲,萧锦月只能心底叹气怨自己身子弱,面上却咬牙站稳了。
宣政殿外诸臣心底都暗自叫苦不迭,而他们所等候的明威将军此时正率军往玉京城旁四十里地的眠龙镇赶。
五万楚家军皆是骑兵,玉京城内的巡防军营自是驻扎不下的。倒是眠龙军营尚还能驻扎。
往眠龙镇的路就在里玉京城外十里地的官道岔口。若是顺着路往玉京走,便可见玉京城北门以外十里长道四周皆种满海棠花树。这一片海棠林一路绵延至玉京城最后一道咽喉要塞眠龙山下。
每逢冬末春初时节,玉京城外十里棠花烂漫艳烈傲雪。传说这些海棠是大周开国之君萧彻下令种下的,而皇后银兰每当立于玉京城墙之上遥望宫城以北时见棠花飞散便忍不住泪落。有人道因银兰皇后喜爱海棠,萧彻便将玉京城外植满海棠。可坊间野史却说这是萧彻为纪念昔日故友而种。彼时年少意气风发,同故友共种棠花于陌上。可如今君临天下,故友不再,伊人已逝。
与十里棠花遥遥相对的则是眠龙山上云外山樱连绵隐云岫。眠龙山脉连绵,山上多雾雨。平日远眺仿若青龙卧云间。
说来也是唏嘘,这眠龙山上樱花漫漫,却是楚家先祖楚飞廉和兰家先祖兰明逐共植,昔年知己至交于眠龙山上指点天下共谋江山。转眼百年悠悠,知己不再二家势同水火。纵人心易变,可这云外樱飞对这棠花连绵却成了玉京一大盛景。
就在楚麟城下令队伍整队报数时准备掉头往眠龙镇走时,只见往玉京的官道上,身披玄甲的青年骑着一匹燕紫骝飞驰而来。
来人一身皇家禁军的服饰,玄甲白麾手持令牌。见楚麟城正在点兵,不由得笑道:“幸得少帅在此停步,不然下官可就要追远了。”
传令官一面说着一面下马正欲半跪对楚麟城行礼。楚麟城见之一笑,忙翻身下马将之扶起:“三年未见,见面便行如此大礼,亭之可真是与我生分了。”
方亭之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楚麟城的肩,既喜友人重逢又感二人身份之别。
“若是当年我没听从父命留京进了禁军而是跟你一般自请去了凉朔关,想来如今亦是如此凯旋归朝。”
方亭之欣羡的看着楚麟城身后肃列整齐的骑兵,心中暗叹遗憾。楚麟城正欲开口解慰,却见方亭之忽的正色,手持令牌,朗声宣道:“明威将军谨接圣上,太后娘娘旨意。”
楚麟城见状,肃容整装单膝跪下:“末将听令。”
“奉圣上,太后旨意,陛下感明威将军楚麟城忠心赤胆,为昭群臣天下之表率,特令明威将军行马上殿,行即封赏——”
“末将谢主隆恩。”楚麟城再度行了一礼谢恩。
宣令完毕,方亭之将谕令放在楚麟城手中低声笑道:“哥们你这次可立了大功,赶紧些进宫吧。满朝文武都在宣政殿外等着呢。”
见圣旨一下,跟在楚麟城马后的副将便笑了起来。待楚麟城接旨后纷纷笑道:“少帅,你送的那份礼怕是过重了些吧?瞧着朝廷上那些迂腐酸人都开心成什么样了。”
“休得胡言。”楚麟城笑斥了几位部下,心中却是疑惑。他早与父亲通信过,新皇登基,朝局势力虽无大变,但具体细节还等着父亲登基仪式回来与自己商议后再做打算,怎地忽然就让自己上殿受封了?难道兰卿睿没阻拦吗?
亦或者这就是兰卿睿的提议?楚麟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
楚麟城看着手里的令牌有些微微晃神。两位副将还在相互打趣,方亭之见状,忍不住出声提醒:“麟城兄,时候不早了。”
“这不都凯旋回来了吗?急什么急。”副将李绛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笑着拍了拍楚麟城的肩:“少帅快去,这次穆家的那只长毛怪和兰家的酸秀才铁定气死了。”
方亭之听得李绛形容,又联想起穆钰不爱修理自己的头发且闲暇时喜欢披头散发美其名曰名士风流不由得笑出了声。
楚麟城闻言笑着佯锤了一下李绛胸甲,转头敛容神色沉肃:“先锋军一二营全体出列。”
李绛一怔,旋即明白楚麟城的用意:“少帅这是打算带着先锋军的人一块面圣吗?”
先锋军整齐出列又极快的分裂成两队,楚麟城一面点兵一面道:“此战先锋营冒死诱敌深入惊鸿谷,当属首功。”
先锋营营长整兵完毕,正欲上前报告。却见楚麟城看向自己:“你叫杨行漠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