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所以特请裴娘子指点一二。”
裴月祯把剩下的桂花糖酥用油纸包好,放在了草席下。思索了一番后,道:“陈婆子是有些本事的,听说她和官家管事的公公是远方亲戚,所以每年官家放出宫的女使婢女都会过她一道手。有的送进了王府贵宅当差、有的就说和给了富商员外去做妾室填房。久而久之,这华京城中的贵人们都会给陈婆子一些薄面,府里有收买发卖人牙的生意就都让她做了。”。
“这么厉害?”
“人脉算广吧,胆子也大,有些身契不详的,或者罪臣家眷她也敢过手的。”
听到这里,卢踉的眼睛一亮,忙追问道:“罪臣家眷?她也敢收?”。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一年前陈婆子出过一档子事。敖学士家的三哥儿,从陈婆子那买了个梅小娘,可过身契的时候华京府衙的小吏发现了问题,就去找了敖学士。其实就是使些银钱的事,可这敖学士却是个较真儿的主儿,拉着陈婆子就去了府尹衙门理论。最后府尹大人判了陈婆子十杖刑,差点打死那老婆子。”
说道此处,裴月祯有些口干,她走到门边拿起那碗清水一口喝下,然后举着空碗望着卢踉已经僵硬的身影,道:“倒水啊!”。
卢踉听得失神,反应有些迟钝的接过了裴月祯手中的碗。卢踉一边拿着水壶往碗里倒水,一边暗自推想着下面该问些什么问题。如果直接去追问梅小娘的出身和去处,会显得太刻意。不如转问陈婆子和赵献的事为好。
卢踉拿定了主意后,便拿着水碗回到了牢房门口,将手中的水碗直接递给了裴月祯。二人的指尖轻触,虽近在咫尺,但裴月祯仍看不清卢踉的面容。
“得罪了学士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陈婆子应该在华京城里不好混了?”,卢踉再次发问。
“后来她不就搭上你们家四殿下了吗?”,裴月祯挑衅道。
“哦,这么回事啊。”,卢踉干笑一声。
“赵献的生意,算是救了陈婆子,她那欠了一屁股赌债的夫家,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裴月祯有些刻意的一声叹息。
卢踉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为何裴月祯今日会说这么多陈婆子的事呢?一个大宅娇妻怎么对陈婆子的事这么了解?是陈婆子和赵献真的关系匪浅,还是……
想到这里卢踉恍然自己原来是中了裴月祯的圈套。
“英兰,是陈婆子送来的吧?”,卢踉声音变得严肃。
裴月祯惊而不语,嘴角轻轻上扬,慢慢走近了卢踉。
从刑部大牢中回来后,卢踉气得面红耳赤,明明自己是去向裴月祯套消息的,可现在又像反被裴月祯戏耍了一般。自己想知道的该知道的,裴月祯说的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甚至最后还给自己领上了要深挖赵献和陈婆子关系的路子上了。卢踉心想,这个女人还挺会演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啊。看样子刘敬全不是她的对手了,要办这个案子得费一番功夫了。
喜子在后院放飞了一只信鸽后,跑回了卢踉的书房。
“大人,已经通知暗桩找人了。”
卢踉喝了口茶,冷静了下思绪。
“好,不过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为什么呀?那个梅小娘,肯定就是彩珠姐姐。”,喜子欢快的说道。
“我知道彩珠的娘家姓梅,可你想想时间,时间对不上啊。”,卢踉认真的看着喜子,喜子慢慢收起了笑容。“十年前的冬腊月,国公府出了事。次年夏仲,刑部审毕结案,遣散国公府家奴,彩珠也是那时候走的。当时她多大?“
“十年,不,九年前,她应该有十六岁了?”
“那一年前她就是二十五岁。敖学士家的三哥儿才多大?刚娶了正头夫人,就非要娶二十五岁的彩珠做小娘?”
喜子傻笑一声,“万一是我们家彩珠姐姐长得好看呢?现在娶比自己年长些的娘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是不稀奇,但古板又较真儿的敖学士是一定不会同意的。他不同意,就到不了过身契那一步。”,卢踉暗自低语着。
喜子也突然皱起眉头,道:“难道是裴月祯给你了假消息?她知道你的身份了?知道你要找人?不对啊,裴月祯她一个深宅妇人,也不是……”。
喜子越想越迷糊,着急的在地上跳脚乱转。
卢踉陷入了深思,他仔细的回想着今夜裴月祯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恍然笑道:“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在她面前只是一个刚到华京城,想娶大宅女眷的当差小吏。能让敖学士家三哥儿看上的姑娘,自然是非常出众的。所以,真正要找梅小娘的人是她,不是我。”。
喜子听罢更迷糊了,道:“她不是让你去查陈婆子和四殿下的关系吗?”。
“我是四殿下的人啊,我为什么要查四殿下和陈婆子的关系呢?这对我没好处啊。裴月祯话语间,唯一对我有好处的事就是,如果我娶了身契有问题的梅小娘,不仅能和陈婆子狠狠的压价钱,四殿下兴许还能帮我解决她身契的问题。”
喜子惊愕的一屁股坐下,“她这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