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第六天。
在实验室中度过数年的人们终于重新见到了太阳。
他们被孩子们搀扶着,从电梯中颤颤巍巍地走出。
进入时,满怀得到新生的欣喜。
离开时,面目枯朽,内心荒芜。
他们甚至连话都忘记怎么说的了,只是嗯嗯啊啊地对着太阳指指点点,眼角渗出点点泪珠。
待在一边的植物们此刻异常沉默,只是在他们自己的频道里交流着。
“我闻到父亲的气息了,但他好像比我们都可怜。”
“我也是。”
“那怎么办,我也想获得新生……”
“呜呜,为什么我没有闻到,我的父亲呢,他怎么没出来,我也想要父亲……”
“父亲他会喜欢我吗?会害怕我吗?”
“现在露面,会不会吓到他们……”
在楼下空地上交流的玩家们,一边动容,一边纠结。
“啊啊啊,该拿他们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们现在这样神志不清的样子,也没办法自己做决定啊!”
先前只是楚峤一人抓狂,现在所有玩家都在抓狂。
被挖出来的胎儿们都有了自我意识,跟植物融为一体,难道还要再多制造一些出来吗。
但是,不挖出来,难道要让他们继续孕育几个月,把孩子生出来?那这跟没救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多养几天,等他们恢复意识后再问,让他们自己决定孩子的生死,是不是太过残忍……
啊啊啊,太纠结了。
“反正人是我救出来的,剩下的我不管了!”楚峤烦躁地拽了拽头发。
善后这件事,可比单纯的杀更加麻烦。
“不管怎样,应当一切以大人为先,先挖出来再说。”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阮洁此刻坚定异常。
“那被挖出来的胎儿怎么办。”
“能活活,不能活证明它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可怜就可怜,谁能有大人可怜。”阮洁的语气带着愤恨。
“如果你想最后两天变成大逃杀的话,大可这么做。”时令秋泼冷水。“弃婴的愤怒,不是我们能抵抗的。”
医疗室那三个现在还在做噩梦呢。
“你说怎么办,牺牲大人来换取安定?”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乐意?”时令秋问,“初晓就很稀罕他的孩子。”
“还是等他们清醒后再问吧,残忍就残忍,若由我们为他们做决定,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她们,毕竟只是过路人。
——
孕者们被一一搀扶着走下台阶,开门时先打开的是最靠近门口的,也是月份最大的人,前天才进去的孩子便在最后面,与搀扶着自己的伙伴哭诉。
“我要手术!快把我肚子里的东西拿掉!”混在最末尾的那两名玩家嚷嚷着,行走间差点撞翻一边的盆栽。
“这个,总可以寄生了吧。”它们窃窃私语。
“你要找谁给你手术?医务室有刀,自己干。”总有人看不清自己的处境,颐指气使,毫无自知之明。程出岫撇嘴。
孕者们被安排到无人的宿舍中,被孩子们妥善照顾着。
孩子们这两天的课都已暂停,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学也会学不下去,不如照顾一下自己的前辈。
黄老师她们被捆在大太阳底下,也没人喂水,此刻都蔫吧吧的。
“黄老师,你跟‘夏娃’有什么关系啊?”楚峤打算送黄老师跟夏娃团聚,但该满足的好奇心还是要满足一下。
黄老师一声不吭。
“她是你姐姐还是你妈妈啊?”楚峤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