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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算前途贵发走口外 观饭量班头收驼工

度日如年的乔贵发,又熬了一个难熬的长夜。

前些时程景儿的话萦绕在他的心里,像被狗咬一样,撕心裂肺般难以忍耐。白天那总管奴虎儿和福儿在喜宴上的羞辱,让他脸面扫尽,几乎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程景儿的话,使他无颜再进程家的门;奴虎儿和福儿在众目睽睽的喜宴上的那番羞辱,又使他觉得无颜再在乔家堡生活下去。一个讲面子的人,却被人扫尽脸面,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

“我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论脑子,论力气,论做活计,哪一样不如他们?他们为甚敢这样羞辱我?说来说去,就是自己家贫,就是缺一个‘钱’字!”

在茫茫长夜中,乔贵发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这世上,没有地方,也没有人听他诉苦辩理;可他满肚子的苦和满脑子的理要诉说!他只好自我诉说,自我思辩了。

“金福是个甚东西?提起来一堆,放下一膪!论个子没个子,论眉眼没眉眼,论脑子没脑子……就因为有银子,他就能娶上金环,程景儿就愿意把好端端的闺女嫁给他!——这世道,人们都认钱,不看人。一个人有好身子不行,有好脑子不行,有好德性不行,能受苦做活计还不行……只有有钱才行,只要有了钱,甚都行!要想活的好,要想不受人欺负小看,只有去挣钱,去挣很多的钱!要是自己比王财主家更有钱,程景儿能不把金环嫁给我吗?”

可是,怎样去挣钱呢,怎样去挣很多的钱呢?乔贵发盘算着:家里的三亩地,刚够糊口;打短工,一年出尽力,也不过十两银子的收入;做豆腐能多挣钱,可还不如王家做买卖挣的零头!……他思来想去,眼前哪里有挣大钱的路子,在村里根本没有一条挣大钱的路子!他要挣不上大钱,挣不上像王家那样多的钱,他哪能在村里舒舒气气地活?他只能在村里窝囊圪绌一辈子!可他生性要强要面子,这些天的窝囊他都受不了,哪里能受得了一辈子的窝囊圪绌!

原来,他的周围是一片死地!——对他乔贵发来说,乔家堡村是一片让他窝囊圪绌一辈子的死地;想在乔家堡村里挣大钱,那是一步死棋!

他必须走出这片死地,他必须离开乔家堡!

可是,他该往哪里走呢?

原来,祁县境内有一条北京通往川陕的官道,有些头脑灵活的祁县人就靠着这条官道所带来的便利交通和灵通信息,跑起了运输,做起了买卖。由于祁县自古没有矿产资源,祁县人只能靠贫脊的土地生存,而这些贫脊的土地仅能使人糊口而已,所以这跑运输做买卖就成了人们挣钱的主要来源。久而久之,祁县人跑运输做买卖就成了风气。康熙年间,随着汉蒙贸易禁令的解除,祁县人的运输和买卖向北延伸到了口外的归化城(含今呼和浩特市),向南延伸到了汉口。因汉蒙贸易的巨额利润,有不少祁县人成了巨商大贾。祁县南社村人段泰就是靠拉骆驼跑运输起家,在归化城发展成为一家大字号“元盛德”;祁县城内人张杰和祁城人史大学则是靠做小买卖起家,和太谷人王相卿在归化城共同创设了大字号“大盛魁”。这些人和事一传十,十传百,更激起了许多贫穷的祁县人去口外闯荡。

对这些事,乔贵发也有耳闻。此时,当他在村里看不到任何出路,找不到任何生活兴趣时,想到了这条路。论人,他也是条好汉,别人能干的事,他为甚不能?别人能发了财,他为甚不能?别人敢去闯,他为甚不敢?——为了发财挣大钱,他必须走这条路;为了摆脱村里的羞辱处境,他也必须走这条路;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一条惟一的出路!

乔贵发必须走这一条路!如果能发了财,再体体面面地回来,把自己蒙受的羞辱彻底洗刷;如果发不了财,他就永远躲开这个让他蒙羞受辱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了。

他打定了去口外闯荡的主意。

甚时候动身呢?北方寒冷,应该在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去。可是,一冬天的日子怎么熬呀!再说,金环不到一个月就要出嫁了,莫非自己再亲眼看一看金福娶亲、金环出嫁的红活场面?再亲耳听一听他们完婚时吹拉弹唱的喜庆乐曲?——不行,得在金环出嫁前出走!

这样,虽然寒风凛冽,有皮肤之冻,总胜于那别人新婚燕尔他却孤独失恋的心肝之寒。

于是,他着手准备。

他去了一趟离乔家堡十五里的贾令镇。这里地处官道,经常有南来北往的驼队经过,他可以跟着这些驼队去口外。

再料理一下家产:五间破房和三亩薄田,且随便留着吧;家里没有甚家具,也不必动了;有几百斤粮食倒能粜一二两银子,可一粜粮人们就会问情由,他又不想让人知道行踪,于是也不管了;只是把五六吊铜钱去兑成了五六两碎银子,便于携带。家里实在没甚值得他留恋的,把铺盖卷一卷,把银子一带,他就可以走人了。

只是,村外还有父母的坟墓,他这一走,不知甚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他一走,父母的坟头就更荒凉了,他应该在出走前给父母亲上一次坟。

临走的前一日,他来到父母的坟头,摆上供品纸作,燃上香,祭奠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祭奠,这也许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最后一次尽孝心的机会,明天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香烟缥缈,泪眼模糊……

祭罢,他看着父母的坟上,只有一个石头墓碑,别无所有,让人感到荒凉萧索;再看看有钱人家的坟上,石碑、石楼、石柱、石象、石凳……他不免又生出一番伤感:死了的,不如人家;活着的,也不如人家!俺乔家怎么这么惨啊……

他默默地向父母告别:“爹!妈!我明天就要去口外闯荡了,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给你们上坟扫墓,儿子不孝,委屈你们了……如果儿子没命发财,我就不再回来了;如果儿子有命,来日发财回来,再给你们二老立碑楼、种柏树、设石桌石凳。

乔贵发下跪再拜,以额磕地,把印堂也磕红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银子一装,铺盖一卷,便可以动身了。他环顾屋里,没有甚值得留恋的,只是炕上那张破旧的席子让他忆起了往事,多看了一会儿。出了屋里,他又环顾了一下院子,像是跟那一什一物告别。当他看见那口准备做豆腐的铁锅和那盘石磨时,又想起了金环这回事。他当初是多么兴致勃勃地想做豆腐啊!可现在,没用了,这些东西全白置了,活计全白干了,心血全白耗了,全白了!猛然间,他有一种受骗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是那么强烈!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他双手抓起一扇石磨举起来,狠狠地砸向大铁锅!只听“哐啷”一声,大铁锅碎了;本来是准备做豆腐的大铁锅,成了他的响器了。这响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仿佛是为他鸣锣开道。

出了街门,他把一个铁锁挂在了街门上,锁了。街上静悄悄的,一幢幢院落静静地蒙受着黎明的曙色;人们还在酣睡,整个村庄都在酣睡。村里更没有甚留恋的,没有甚舍不得的,只有金环的音容笑貌在他的心中时隐时现,这可能就是他惟一留恋的了。他走到金环家的门口站住了,他默默地站立在清晨的寒冷中,想说许多话,又似乎连一句话也不想说,最后只默默地说了一句话:“金环,你保重吧,我走了。我这一走,不是死在外头,就是发了财再回来。”说到这儿,他没话了,只剩下如涌的眼泪。

他控制住自己,擦去眼泪,掉头向西,向贾令镇走去……

他要到口外去,他要一个人到几千里远的口外去闯荡挣钱。他在黎明的灰暗和寒冷中孤身只影,茕然独行。

日出时分,他来到了贾令镇。

贾令镇地处北京通往川陕的官道要冲,几百年来,因道而成镇,因官而兴商,逐渐成为祁县最有政治地位和商业地位的重镇。因而,它虽然是一个镇子,却兼容了官家的威风气派和商家的繁荣气象。

一条宽阔而笔直的官道纵贯南北,穿镇而过,与乡村的弯曲小路恰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想起官与百姓的悬殊。镇中的官道上,一座四五丈见方的四层阁楼巍然矗立,望其上,飞檐斗拱,金碧辉映;观其中,雕梁画栋,彩塑煌煌;看其下,则是环绕四周拔地而起的十八根明柱。再看其北,官道从楼下的拱形门洞向南而去,门洞上高悬一个蓝底金字大匾,上书四个大字“川陕通衢”;这几个字,形大,意更大,有如画龙点睛,把这座阁楼点缀得更大气、更有神气了:像一个眺望千里的巨人,又像一尊震慑万方的天神,极尽官家的威风气象!

官道旁,则是鳞次栉比的铺面,另一番商家的繁荣气象。

但见:

旗幌溢彩,字号流金。叫买叫卖,店家笑脸相迎送;人进人出,客官满足而往来。锦车宝马,尽显祁邑富贵;巨驼细铃,颇带塞外风情。熙熙川陕道,攘攘贾令街!

乔贵发走在贾令镇上,看得真有些眼花缭乱,他想不到,离自己的村庄十五里地,竟会有这么热闹的一个地方。但是观景究竟填不饱肚子,一早晨的行走,肚子已经咕咕叫开了。这时候,酒香和肉香便格外诱人,一阵清风吹来,缕缕熏肉的味气钻进了他的鼻孔,顿时馋涎欲滴。他在村里的红白喜事上,吃过贾令的熏肉,今日可是见了真了。

“喂!熏肉塞饼子,吃了还想吃!熏肉饼子。趁热来吃啊!”

这时候,叫卖声也传过来了。他抬头看去,不远处,正有一个伙计在铺子前叫卖。刚才,是气味钻鼻,让他嗅了一嗅;现在又是叫卖声入耳,又让他听了一听;下一步,自然就该熏肉进口,让他尝上一尝了。

果然,当他走近这家铺子时,伙计热情地递给他一片薄薄的熏肉,并热情地说道:“尝一尝,觉得好吃就坐下吃,觉得不顺口也不勉强。”

不管肉顺不顺口,话先顺耳,乔贵发接过来了。一尝不要紧,越尝越馋!可他摸摸身上的五六两银子,想想数千里之遥的路途,实在不敢轻易动钱。

“不必买熏肉,光吃饼子吧。”他想,在熏肉饼子铺里,一边吃一边也能闻些熏肉的香味;不掏钱买熏肉虽然饱不了口福,却也能饱一饱眼福和鼻福!可又一想,自己这次走口外,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家乡,甚至不知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回来;临行前面对家乡的美味而不吃一顿,岂不后悔一辈子?吃吧,先饱食一顿熏肉塞饼子,好攒上劲儿走。

他终于找座位坐下了。

“来几个饼子?”伙计小心冀冀地招呼。

“五个饼子,二两肉,一碗卤。”他说。

伙计一听他说,放心了,大胆了,更大声了:“来啦!五个饼子,二两熏肉,一碗卤——!”这清亮的喊声既是重复客人的话,和客人顶真;又是对其他伙计传递信息的话,还显出一种火辣辣的热情。伙计喊完,便操起月亮刀切起熏肉来。

但见:

刀快如飞,肉薄如翼。色香味俱,眼鼻口馋!

乔贵发精神抖擞,胃口大开,五个饼子二两肉一碗卤,一口气吃进肚里。

“啊呀,咱这熏肉塞饼子可真是好吃,名不虚传!”乔贵发吃完了,也不动手付钱,也不动身走人,却坐在那里发出一番感叹。

“咱这铺子是出了名的,上百年的历史了,北至京城,南至川陕,但凡在这条官道上来往的,谁不知道咱‘味远斋’的名气?你看这副对子,还是一位路过这里的知府老爷写的——”

伙计用手一指,乔贵发便看见了铺门上的牌匾:“味远斋”。

两根门柱上是一副楹联:

官商旅客,半个烧饼饱;川陕通衢,一缕熏肉香

乔贵发从小秉承父教,又上了几年私塾,对这副楹联也能看出些道道来,便琢磨起来了:何谓“半个”?原来,这种烧饼在烧制时要烧成扁圆形状,临塞肉时,一切为二,刀口处正好露出一层一层的口子便于塞肉;卖饼时,就以半个饼为单位,也就称为“半圪垯”了。何谓“一缕”?极言其刀功精细,肉型漂亮,美味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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