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看不到星光的夜空下，霓虹闪烁。

无处不在的荧屏与广告中，满是物欲横流的光与梦。

方阆走在相对安全的主干道，去买了些辣味的维生蛋白条——狼幸牌蛋白条，刺激的调味足够激活麻木的神经，丰富的营养可以适应繁重的工作，正是打工人的福报。

廉价维生食品，是公司们联合建立统治世界的山塔联盟，号称馈赠世界的伟大善举。

通过倾销的方式，最廉价款的无品牌蛋白棒甚至在贫民窟中都成为了主食。

无品牌蛋白棒不但有股怪味，甚至硬到可以当做武器，以至于有好事者将其做成棒球棍的样式，号为冷兵之王。

不少人认为廉价维生食品背后必定有阴谋，他们认为蛋白棒很可能早已在暗中标注好真实的价格，比如低端款蛋白棒某些营养过剩就因此诞生了某种阴谋论，私下还流传衍生了许多越传越离奇的阴谋论。

这些话相信的人有很多，因为很多人都认为：贵不一定好，因为公司们追求利润；但好必定贵，也因为公司们追求利润，这世界没有监管限制的公司们除非被逼到生死关头或者有利可图，否则绝不会主动做真正的善事。

但现实就是，无论流传的这些假设是真是假，大家都只能从那两三家巨头创建的无数品牌或者没有品牌的蛋白棒中做出选择而已。

所谓选择，其实别无选择。

方阆一路回到他租住的局促公寓。

这里并非富人区，但至少比起贫民窟，据说这附近的“意外”死亡概率要低不少——从贫民窟的每天死亡事件频发，降低到了一周一次左右，许多倍的差距却只花了三倍的租金，租到就是赚到！

以上是房东的宣传语，但实际上这里只是贫民窟边缘看起来稍微安全的地方。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受到舆论的影响，模仿中产给自己起了个低产的名字，以此安慰自己作为公司打工人，拥有比起贫民窟内挣扎众生更为尊贵的地位。

方阆也只是这样一名普普通通的低产打工人，在不夜城努力挣扎生存着。

如果说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从出生起就懂得一种语言，脑海中还时常浮现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话语和画面吧。

他回到家中，在狭小的厕所里洗完澡后，随意塞下去几口蛋白条。

然后像是回归母体般，蜷缩着躺进了他耗费全部积蓄才买来，幻绊启元公司的脑机虚拟仓里。

他并没有足够的钱做脑部植入改造，所以不能直接使用脑机接口，需要通过这样的外置设备，才能深度进入虚拟世界。

这次有些不一样，并没有往日熟悉的提示音和气泡。

无尽黑暗中，亮起一点光芒，逐渐清晰。

方阆发现自己的状态，似乎是正在以第一视角观看全境电影。

灵魂境界背后的幻绊启元可是世界前十的大公司，掌握有最普及最庞大的网络及虚拟技术，山塔联盟成员之一。

能攻破灵魂境界的势力屈指可数，所以这是山盟在内斗互下黑手？

还是过往公司战争失败者残党们整合组建的海誓组织黑进了灵魂境界的服务器？

上次公司之间在灵魂境界的对抗就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以至于幻绊启元都没有完全压住舆论，现在后台一定热闹极了。

还好自己没钱做脑部改造，受到波及影响的概率和程度都会低不少，现在无法退出，只能老老实实看全境电影了。

……

这是座金碧辉煌的琉璃大殿，自己正端坐于正中央最高金色王座上，沉浸在思绪中。

台下数百匍匐的模糊身影似乎在苦苦请求着什么。

方阆没有说话，徐徐走下王座。

众人起身跟在后面，场面安静得有些可怕。

一步步走出大殿，精致华贵的大殿外是满目疮痍的世界。

破碎的宫室废墟之上，能看出曾经遮天蔽日支撑起世界的桃树，已不复当初灼灼其华的模样，如今其叶凋零，其实腐烂。

血色月光浸透云朵，光线散落，布满看不到尽头的世界。

方阆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仰望，明明血月当空，可那空中的身影，却比血月更加夺目耀眼。

她有一头白色长发，身着黑中带红的玄色衣裙，赤脚立于虚空。

头戴狰狞的鬼王面具，面具中红宝石般的瞳孔映照出尸山血海。

手持那柄象征着王的剑，浑身散发出遮天蔽日，焚尽山河的无限杀意。

来自天上被血色月光浸染得仿佛血液般的雨点随风滑落，坠入尘土。

寂静之风将血光雨珠吹遍大地，身后众人不自觉地颤抖，唯有方阆独自向前。

他只是轻声怀念道：“无穷，久等了。”

那名为无穷的少女身影，淡淡回应：“这是你我的宿命。”

方阆摇了摇头：“我承接这天命成为斩鬼使者只是为了救一个傻瓜而已。

对我来说，这宿命不过是个名号，实际如何只有你我才能真正决定，跟其余都无关。”

然后他指向身后大殿右边诸人：

“之前，他们隐瞒一切罪恶，不能隐瞒的就篡改到我身上。”

“而随着我斩开阻碍一路走来，直到昨天，他们嘴里还高喊着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