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武安城主打着什么想法的王利马见他脸色严肃自然是不敢违逆,终究是几日的交情抵不过城主常年的关照。只是要走的时候大壮大夫却是在武安城主和王利马的脸上转来转去,最终一拉王利马衣袖,看着他脸上的不解低头在耳边轻声询问道“不知道大总管与城主大人是何种关系,莫不是城主大人的私生子?”
一听这话,王利马满是伤痕的脸顿时涨了个通红,作势要打却被大壮笑嘻嘻的一把推了出去“你那病情却是没有丝毫不妥,静养数日便可。”被推了一把的王利马才想起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此时一听又是这样的话,顿时升起了这货莫不是在逗我的奇妙情绪,对着大壮竖了根中指然后赶紧转身追上城主的八抬大轿,却没看到此时大壮脸上的苦笑表情。
停在原地的大壮还保持着笑嘻嘻的推人动作,只是若是此刻有人上前触碰的话就能发现,他浑身冰凉不似活人。听着耳边旁人察觉不到的“多管闲事”四个字,大壮的四方脸笑的更苦了。
等到了城门,随行的胡大嘴又取出那个喇叭状的器具,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开门”就见古铜色的金属大门缓缓洞开,门外四架马车宽度的吊桥在铰链的咔咔声里缓缓放下。等到完全放下来,早就等在外面的众人却是没敢抢先进入,只因为那苍白的轿子此时正横在桥上,看看轿子后恭敬跟着的王利马那还不知道这是谁的。
人群立马分隔开来,给轿子让出了一条道路,一个个弯腰垂首侍立一旁,只是那轿子却没过来,反而是就这么停在了桥上,旁边王利马一脸尴尬的盯着正在河里练剑的丰晓晓,只是看了一会儿才发觉,面带微笑的丰晓晓每一剑均是没有动用剑意,甚至内力也没有,就这么顺着水流刺出一剑,平静的河面自然就裂开,不对,应该说是分开,就像是河水分流,那道裂隙自然的出现然后又消失的悄无声息。
注意到城门已开的丰晓晓又给水流分了十剑才收剑入鞘,整个动作自然如一,竟是没有溅起丝毫波澜。等上岸穿了衣服王利马才走到他身边招呼去见城主,没了平时的大大咧咧,反倒是小心翼翼的嘱咐丰晓晓注意言辞。
将盘在头上避免沾水的长发放下,随手抓了根路边的野草系成个马尾,没有在意什么城主的身份,就这么一脸平静的去到了轿子前方。
雪白绸缎的帘子很厚,看不清轿子内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丰晓晓能察觉到其内打量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没有理会王利马递过来的担忧眼神,感觉到轿子里丝毫生机也没有的丰晓晓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你是个死人却能和活人一样呢?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个问题对于丰晓晓太过重要,若是死了的人也可以像活人一样,那么丰饶镇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就算现在不行,但是将来呢?只要有希望,就是再大的代价,他也能付出,平静的心底仿佛一朵火花绽放,但是转瞬就被一股冷风吹灭。
像是在轿子里藏了整个隆冬,呼呼的寒风就从轿门吹了出来,将整块秀了只在这寒风里才隐约可见的凤凰吹得猎猎作响。从没见过城主如此震怒的王利马赶紧俯身跪下,一边还想去拉丰晓晓,只是在伸手的时候,手上细密的伤口突然迸裂,抬头一看,少年已是整个人包裹在血红色的剑意里,隐隐透露出的威势更是将起霜的地面割出一道道细痕。
此时的丰晓晓也是身不由己,仅仅只是与那轿子里的死人对视了一眼,就像是掉进了最寒冷的冰窟窿,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鼓动剑意也不是为了出剑,而是抵挡这寒冷,让自己有哪怕一丝机会逃生!
那是何等令人惊恐的眸子,移不开双目的丰晓晓,只能一直盯着那双除了白已经没有其他颜色的眼睛,毫无光泽可言,甚至连一丝情绪也无,不像丰饶镇的诸人,还能从眼里,脸上读到情绪,还能让丰晓晓联想着各种故事,让他做着众人还在等他回去的梦,也不像郑家庄那些人脸上的恐惧,虽然千篇一律,但是总归让别人知道他们死前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以前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只有此刻,才让丰晓晓知道,人被杀了,就会死,而你死了,能得到的不是恐惧不是幻想只有一片茫茫苍白,白的无助,白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