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9年的廷根市是个极有味道的城市。

如果有古代学者能够越过从历史孔隙看到第一纪前的旧地球时代，就能看到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初期的英国各城市，俨然是廷根市的缩写；道路上，有着各种排泄物、垃圾的残留，其中味道可想而知。

达酷查在窃取了阿蒙分身的黑猫命运后，第一次为有良好的嗅觉而后悔。

很快，就有路人发现，一只毛色柔光如黑绸缎的猫，端坐屋檐上，一只爪子模拟人的模样，捂住自己的小猫嘴，一边还在反刍式的干呕。这样子看起来既滑稽，又可爱，有些路人看完后还会心一笑。心里还默默说着：小猫咪真可爱~

说实话，达酷查现在就真想亮出爪子，扑向路人，把看自己笑话的人给噶了。当这个念头一动，达酷查在自己精神体埋下的心里暗示立刻生效，他即刻就冷静下来。

在过去快速晋升时，达酷查的性格也慢慢被魔药影响，一直有着过盛的杀戮欲望。为了防止自己失控，抵抗来自魔药的精神污染，在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的建议下，他让奥黛丽帮他在潜意识岛屿深处，种下了能影响灵魂的心理暗示。只要他有杀戮倾向，心里就会传来“正义”奥黛丽的声音。

“赞美愚者！”

当初要是让正义小姐留下的提示词是‘我喜欢你’岂不更带劲？当然，正义小姐听到这要求，大概率会留下一句‘你是个好人’。

恢复过来的达酷查左右张望，试图找到自己跟踪的克莱恩·莫雷蒂，结果却让他失望了。他抖了抖自己的白色猫胡须，眼神冷漠的扫着大街，心想不会是巧合吧？

‘巧合’两个字在非凡世界里，尤其是对高序列者来说，是个极其危险的词。要么你因为非凡特性的规律而被安排了，要么你被观众途径的哪位半神或0级封印物给安排了。总之都不是好事！

“0-08？不对！这个时候，那个破笔还没开始安排愚者先生。不管了，先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地方，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这气味堵住了！”

达酷查有了决断后，几次敏捷优雅的跳跃，站到了一家银行的天台。感受着高处风流带来的新鲜空气，达酷查的思维也开始一点点活跃起来了。

目前的他空有序列1的位格，却仅是序列9的偷盗者。啊，不对，他现在是一只有着序列9实力的猫！尽管从以太体到精神体都是达酷查，可这具分身上依旧有着阿蒙的精神残余。

不多，也就是可以被阿蒙发现的量。

呵呵，要死。

如果达酷查不想被阿蒙瞬间察觉并寄生的话，他必须在成为偷盗者途径的半神前，一直保持黑猫的形态。能彻底洗除阿蒙的精神残余的，只有在晋升序列4寄生者时获得的神性。

一想到这，达酷查就忍不住想要双手捂脸，长叹一口气。奈何现在的猫爪根本捂不住自己的大猫脸，他只能通过舔自己的猫爪，用猫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等等……

这双猫爪子似乎踩过大街……

达酷查再次站在银行高楼楼顶，疯狂干呕。

……

此时此刻，作为廷根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克莱恩·莫雷蒂正神情严肃，满怀心事的走在街上。此时的他还未被周明瑞附身，性格也内向胆小，不善言辞。

上个月，他的同学韦尔奇得到了一本第四纪元的笔记，便拉着他和娜娅帮忙解毒上面的内容。

神秘学界有个常识，就是不要乱解读、乱接触古世纪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上面有什么“脏东西”。

很不幸，克莱恩解读的笔记，就是个脏东西。

这本笔记叫《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而安提哥努斯现在依旧存活，正是疯掉的“半个愚者”，其实力甚至在现在的阿蒙之上！简言之，安提哥努斯家族就是神秘学的巅峰级存在！

如果说别的沾染了非凡特性的封印物算是沾了“脏东西”，而这本笔记就是“脏东西”！

对此毫不知情的克莱恩，还沉迷在解读历史带来的喜悦和困惑中，全然不知道命运正在把他推向死亡。

韦尔奇是个富二代，他在廷根的住所是一幢独栋房屋，带有小花园，典型的中产廷根住宅。镂空的铁质大门，接壤足够四辆马车并行的宽阔马路。道路两旁立着的煤气灯互相间隔着，黝黑色的铁皮外观，外带装饰性质的花纹。现在还是白天，这些路灯还未被人工点亮。

克莱恩驻足看着这片街道，不知为何感受到一股阴暗的凉意。恍惚间，他看到着一个个路灯活了过来，玻璃罩中的灯芯变成了一颗颗眼珠，齐齐转向自己！

克莱恩眨了眨眼，一切异象全都消失。他迷迷糊糊的紧了紧自己不存在的外套，嘀咕着：为什么6月份的天气突然像12月份那么冷。

受到了某种召唤，克莱恩推开半掩的铁门，进入了韦尔奇的住所。

房间内，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客厅吊灯并未点亮，仅有周围椅子上、桌子上、地上等，点着零散的蜡烛。

正坐在客厅的皮制沙发的韦尔奇，有些呆滞的抽着烟，默不作声；而一旁的娜娅则扯着自己的头发，每抓一次，就是一把头发，然而她仍然不知疼痛，机械地扯着。在他们两人中间，是放着《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大理石茶几。这本漆黑的，甚至有些摄人心魄的笔记，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控制着旁边的两个傀儡。

进门的克莱恩让两人缓缓抬起了头，彼此沉默着对视了一眼后，娜娅开口了：“笔记中有些占卜相关的神秘学知识，我们可以问问那位伟大存在……嘿嘿嘿嘿……占卜、神秘、非凡、聚合、第五级、安提哥努斯……”

已经失去语言逻辑能力的娜娅，含糊不清的如呓语般说着那些单词。每当她说一个词，房间内的蜡烛就会跳跃一下，阴冷而邪恶的气息像是股看不见的雾气，慢慢萦绕在这个房间里，萦绕在三人的身体周围。

这三人已经彻底被污染。哪怕是最好的心理医生，看到这也只能摇摇头。没救了，等死吧，再见。

……

另一边，已经跟丢克莱恩的达酷查并不着急。根据他所知道的历史，这位克莱恩先生会在今天和他的两位同学进行黑占卜，接着，在《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控制下，克莱恩会将这本笔记丢到瑞尔·比伯的家里，从而让这位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后裔尝试成为非凡者。

结果自然是死路一条。

最后，克莱恩会回到家中，并在半夜凌晨时分，用从韦尔奇家里带出的左轮手枪，给自己开个小小脑洞。

届时，愚者先生将以周明瑞的身份附身并取代克莱恩。区区致命伤，也不会对愚者先生有所影响。

为了能让愚者先生降临，达酷查自然不会阻止三人的自杀。若不是知晓有那只破笔和因斯·赞格威尔在背后偷偷写着三流剧本，安排克总降临，达酷查也不介意偷偷推波助澜，让三人死的更快些。

可问题是，愚者先生降临后，自己该怎么做呢？

他认为的最佳结果就是帮助愚者稳定祂的锚，在其成为序列0愚者后，再联合黑夜女神弄死阿蒙，助愚者先生成为旧日支柱——时空之王、命运道标、源堡化身、灵界支配者、诡秘之主！

期间，他必须帮愚者先生落下大量的锚，从而抵抗天尊的意志。至于成为旧日支柱，愚者先生有什么安排，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了。

中等结果就是帮助阿蒙偷取愚者先生的源堡，取代愚者先生成为诡秘之主。到时候，阿蒙兄弟……不对，阿蒙父子也能干掉永恒烈阳、风暴之主和那位白塔，让远古太阳神枕着我给你复苏。倘若这两位真能对抗外神，保护地球，愚者先生一定也不会怪罪他，毕竟二五仔行为是塔罗会的传统艺能……

最差结果就是让愚者先生尽快晋升，然后帮助“天尊”直接在愚者先生身上复苏。这样，天尊就会在末日未来临前，出手摁死那位天使之王，成为旧日支柱，去抵抗来自外神的入侵。唯一让人不安的就是天尊的性格究极恶劣，活脱脱一个大号阿蒙。可能他不会关注地球的大多数凡人，也可能直接把我们直接玩死……

一想到天尊复苏，达酷查觉得自己整个人……不，整个猫都要裂开了。

不行，死也不能让天尊复活！在这一点上，他和那位天使之王的想法有着高度一致！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那位天使之王想必不会介意自己在他身上薅一点羊毛。嗯……薅羊毛也是塔罗会的传统艺能。

达酷查从银行楼顶站了起来，目光望向远处那有着尖顶结构的黑夜教堂，思绪再次多了起来。他遵循灵感的指引，漫无目标地随意走着……

黑夜女神比起那位天使之王，是他觉得目前最靠谱的存在。

在他的时代，黑夜女神在容纳永暗之河时，被不死鸟始祖的精神烙印给污染，差点成为格蕾嘉莉的复活后手。若不是愚者先生帮忙，怕是黑夜女神已经成了格蕾嘉莉的形状。根本原因就在黑夜女神容纳死神唯一性过早，不晓得里面藏着格蕾嘉莉的一丝精神残余。

用愚者先生的话说：这是力量的代价，哪怕是神也无法逃脱。

毫无疑问，黑夜女神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智力天花板了。在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件事上，祂简直做到了艺术级；就是这样的一位阴谋巨佬，也会遭了不死鸟始祖的暗算，成了祂复活的一环。只能说，第一纪的古神们都是些老阴比。

感觉自己似乎在心里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达酷查立刻遵从心的指引，诚恳有礼的站了起来，然后用猫爪在自己身前点了四下。

“当然，我不是在说女神您。嗯，赞美女神……”

不对，这时祂还未与莉莉丝交换权柄，手势不对！

达酷查又用小猫爪在自己身前画了一个弦月，再次闭上眼，赞美女神。

见自己未遭受神罚，他晃了晃身子，继续优哉游哉地漫步。不知为何，身为一只非凡动物的他，突然一个脚滑，从高楼的边缘差点摔了下去。好在他反应极快，用猫爪勾住了水泥墙，这也让他像块腊肉般随风飘荡。

不是厄运！

是非凡特性的聚合！

面对那能摔死自己的高度，达酷查并未慌张，而是心有多感地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色衬衫，头戴褐色皮制工帽的人，对方正在街道旁布置自己的摊位。摊位上面立着一排排“金鸡蛋”，而他则拿起一个小木槌，热情地向周围人呼喊，并介绍着自己的摊位‘节目’。

这样的场面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路人，他们围在这位码头工人模样的人的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的表演。

“瞧一瞧，看一看，金蛋活动，先到先得！不要10金镑，不要5金镑，只需1金镑！1金镑你就能带走一只金鸡蛋！”

对于寻常人来说，1金榜可不是小数目，许多浆洗女工或者码头工人，也许一周辛苦干活最多也只能拿到1镑10苏勒左右。倘若和面包、毯子、木凳子这种便宜货相比，1镑自然不是什么噱头；但如果和硕大的金蛋相比，这1镑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被吸引过来的明眼人过来一看，自然知道这金蛋是个假的，但对方的夸张话语确实把他吸引了过来。就算有些人不想来，可对方的声音就特别有说服力，让他们忍不住想挤过来。

高处，还在荡来荡去的达酷查一个翻身就回到了高楼边缘，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楼下的陌生人。对方鼻梁塌陷，脸上布满麻子，沾着一些不知是泥还是油污的痕迹。一顶破旧工帽，压着他杂乱的带有灰尘的头发，打满补丁的衣服上，缝了不少口袋。可惜，他的伪装没有藏好脖子处的红润血色，那双轻盈的手掌也缺少厚实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