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似乎都摇晃了几下,剧烈的风压裹挟着细小的砂石吹在张乐脸上,他一个立足不稳,脚下一绊,滚倒在地。
借着翻滚的动能,张乐滚过一圈半边挣扎着起身,抬起头来再要迈步时,十几把尖刀赫然出现在他的脸前。
张乐僵硬着停下脚步。
那只尖刀组成的巨手停在了他的面前。它握成了一个拳头,血管逬起,似乎格外的愤怒。
刚刚的它就是这样从张乐面前一跃而过,一拳锤在地上。
此刻,它伸出一只食指,指在张乐的脑门上。
菜刀、剁骨刀、西瓜刀、壁纸刀、柴刀……
形形色色的刀,尖端对准了张乐,最近的一把距离他的眼睛不超过两厘米。
张乐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风铃声,成片的响了起来。
刀和刀碰撞着,如同演奏乐曲一般奏出了清晰的起承转合,张乐愣在原地,听着这片风铃声,听着听着,居然听出了一种熟悉感。
像是一段抑扬顿挫,反复重复的旋律。
慢慢地,张乐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恐怖的想法。
它,不会是在说话吧?
张乐自己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那重复的风铃声一段更比一段快,一遍更比一遍急躁。重重压力下,张乐终究忍耐不住:
“你要什么!”
那风铃声停止了一瞬间。
紧接着,那指着他的巨大手指挪了挪。
张乐意识到,它是在指着自己的手机。
猜想得到了验证,但张乐心底提不起半分斗志,失去了手机,他将会失去一切。
似乎是发现张乐在犹豫,那根手指猛地贴近。
张乐的脸被刀片划开了一道口子。
疼痛传来,他意识到,此时此刻只要稍有差池,自己就会变成一地碎肉。
别无选择之下,张乐只得从胸前掏出了手机。
递上手机的一瞬间,那整只巨手悚然一惊,猛地退后几米,大半只手都消失在了灰雾里。
张乐一愣,一个大胆的想法飞速出现,并极速充满了他的脑海。
那只巨手懊恼地锤了一下地面,似乎是在为他在张乐面前的退缩而感到愤怒,它以更快地速度冲上前来。
这只由无数把尖刀组成的巨手悬浮在半空,冲着张乐摊开手掌,像是个索要零花钱的熊孩子。
张乐甩了甩头上的汗珠。他两只手捧着手机高高抬起,只是那只手恐怕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张乐依旧将摄像头牢牢地对准了它,手机也已经调回到桌面。
在手机举到最高处的一瞬间,张乐的拇指在屏幕上狠狠一点。
灯光亮起。
几乎同一时间,如同一万只指甲划过地板的刺耳声音便随之响起。
张乐几乎眼前一黑,连忙死死扣住耳朵。
那只巨手落在地面上,如同一只被铁锹抡在脸上的狗一般,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一瞬间,张乐全身上下汗出了好几身,他几乎来不及思考,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就剩下一个字。
跑!
无尽的灰雾之中,即使是再高大魁梧的人也无比渺小。
张乐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能做的只有一门心思地跑下去,远离刚刚恐怖的一切。
不知道跑了多久,张乐只知道自己的肺快要炸开了,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湿透。
剧烈的疲劳终于让他平静下来,他停下脚步,调整着呼吸,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住了路边的一样东西。
冰冷的触感几乎瞬间激活了张乐的理智,他下意识放开了手,抬眼望去。
那是一根电线杆。
这熟悉的东西一下子唤醒了他关于灰雾的最初恐怖回忆,他回过身来,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跑了这么远,为什么没有碰到一个异常?
“嗵嗵”
身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张乐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张乐,是吗?”
一个南方口音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张乐僵硬的回头。
那是一扇油漆斑驳的单薄铁门。
白灰写就的“4”写在它满是锈迹的绿色门板上,十分眨眼。
然而在这扇铁门面前,一个瘦小的男人正盯着张乐。
他尖嘴猴腮,却戴着黑色圆礼帽,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西装里面什么都没穿,瘦骨嶙峋的胸膛暴露在空气里。
他的目光和张乐对视,手在铁门的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嗵嗵”
张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叫魏三。”
猴一样的男人说。
“楼东街,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