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氏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儿子读书的事。

她在镇上生活，偶尔闲暇时也听别人聊起过，知道要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

像乡下农户，如果要供一个读书人，那真是举全家之力，一家人都要节衣缩食。

他们虽然是孤儿寡母，可他们有个豆腐铺子，还有做豆腐的手艺，这一点就比别人强。

读书前期花费还好，给夫子的束脩，文房四宝，书本费，肖氏一笔一笔算着。

顾子轩也躺在他的小床上思考，虽然地方狭窄，但他们母子二人两年前就分开睡了。小小的住房中间还隔开一层，用做两个房间。

顾子轩不是真的幼儿，也需要自己独立的空间。

他娘原本不同意，顾子轩没明说，怕他娘多想。于是在他娘起床做豆腐时，他也揉着眼睛醒了，跟着一起起来，不过几天，本就瘦弱的人脸颊都凹进去了。

肖氏心疼得不行，这下不用顾子轩提，她主动给顾子轩弄了个小房间住，做事也极力放轻了手脚。

顾子轩有些愧疚，但还是没改变主意。一方面是自己大了，另一方面，顾子轩抿了抿唇，他很喜欢他娘，但并不想未来某一天被他娘掌控。

所以从小就要树立一种他想独立，他能独立的暗示。

次日，肖氏少见的没有做生意，而是叮嘱了儿子几句，就匆匆出门了。

顾子轩注意到她娘今日换了一身八成新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踩着一双布鞋，步子都比平时快了些。

他差不多猜到他娘做什么去。他就在家里背书，练字。

半下午的时候，肖氏回来了，眉眼间有些喜色，二话不说，带着顾子轩就去了书店，三字经和千字文这两本启蒙书籍，就要一两三钱。

饶是母子俩早有准备，还是惊了惊。顾子轩低下头，吐了口气，才恢复如常。

肖氏还想给儿子买笔墨，被顾子轩制止了，他现在还用不上那些，用木枝蘸水在地上先练习就好。

书店掌柜和善劝道：“小后生，毛笔跟木枝差别多了，你若是习惯了木枝，以后再用毛笔，会吃苦头的。”

肖氏立刻又要了一套文房四宝，对儿子道：“这些东西你总会用着的。”

顾子轩无言以对，看着他娘付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去了一两八钱。这还是他们选的最便宜的。稍微好一点的笔墨，一套都要一二两银子。

回到铺子后，肖氏低头看着儿子，“娘今儿跟人说了，过两日你的书桌就做出来了，到时候你不用蹲在地上写字。”

“谢谢娘。”

“你我母子之间，还说什么谢。”

肖氏一边放东西，一边跟顾子轩絮叨，顾子轩就安静听着，偶尔应答两声。

晚饭时候，她一脸欲言又止，顾子轩不解：“娘，怎么了？”

“没怎么，吃饭吧。”

……